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台阶,又是怎么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辨认出回客栈的路的。
紧闭的客栈房门,像一道脆弱的屏障,将叶溪浅与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门闩落下的瞬间,那一路强撑的、如同冰封般的平静外壳轰然碎裂。
她甚至没能走到床边,背脊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胸腔里积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惊涛骇浪,如同被撕裂的堤坝,再也无法遏制。
“傻子……”
一声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撕裂般的沙哑。
随即被更汹涌的悲恸淹没:“真是一个傻子!”
泪水决堤而出,不是温热的滑落。
而是滚烫的、近乎灼人的洪流,瞬间模糊了眼前简陋的房间。
她蜷缩在门后,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藏进这绝望的黑暗里。
“怎么那么傻……”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不再是压抑的呜咽。
而是变成了破碎的、撕心裂肺的嚎啕:“一个比一个傻……”
她哭得浑身脱力,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和剧烈的喘息。
泪水浸湿了衣袖,冰冷的布料贴在滚烫的脸颊上。
这些事情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只能在这方寸之地,用尽全身的力气。
为那一个个因她而变得痴傻、沉沦的灵魂,发出痛彻心扉的悲鸣。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渐渐连成一片,敲打着屋顶与窗棂。
叶溪浅走到窗前,推开窗扉。
冰冷的雨丝裹挟着夜风,瞬间扑打在脸上,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她没有躲避,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穿透沉沉的雨幕,望向无边的黑暗。
客栈房间里的烛火在她身后摇曳。
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单薄而孤寂。
雨声充斥了整个天地,也淹没了她方才的恸哭,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包裹着她。
她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
任凭夜风撩起她未干的鬓发,任凭雨雾沾湿她的肩头。
泪水早已流尽,此刻胸腔里只剩下沉甸甸的、冰冷的痛楚和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
雨势时大时小,敲击着窗棂,如同她内心翻腾不息却又被强行压抑的惊涛骇浪。
时间在雨声中悄然流逝,从喧嚣的雨夜到万籁俱寂的黎明前。
她就这样,在窗前,静立了一夜。
直到窗外的雨声渐歇,天空透出第一缕模糊的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