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纯粹的喜悦笑容。
那笑容甚至冲淡了他眉宇间的阴鸷,让他看起来像个终于得到心爱之物的少年。
但在他狂喜的笑容里,裴云槿却看见自己被绞碎的倒影。
梳妆镜中映出房中两张脸:一张是恐惧,一张是疯魔。
卫澜兴奋地在原地几乎要踱步,巨大的幸福感让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然而,狂喜的浪潮稍稍退却,一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出。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危险。
紧紧地盯着裴云槿,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等等……你跟那个江砚辞……是什么关系?”
裴云槿心中猛地一跳。
强压下瞬间涌起的慌乱,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甚至微微蹙起眉头,用一种带着点疑惑和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没什么关系啊,只是世交罢了,我们长辈之间关系亲近,所以两家才走得近些而已。”
“是吗?”
卫澜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审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看来……是我误会了?”
误会?
裴云槿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猛地抬头看向卫澜,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惊骇:“是……是你!那晚要杀江砚辞的刺客……是你!”
卫澜没有否认,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坦然承认:“是,你们去江陵赈灾,我一直远远跟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那般亲密,谈笑风生……”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嫉妒和戾气:“我便想杀了这个碍眼的小子!让他永远消失!”
他的目光再次紧紧攫住裴云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她对江砚辞的真实情感。
裴云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强迫自己迎视着卫澜那双充满占有欲和杀意的眼睛。
语气更加肯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你的确误会了!我才多大?再说,我对他……确实没有那种心思。”
她并未说谎,她对江砚辞的确没有男女之情。
这句话似乎终于取信了卫澜。
他眼中的戾气和探究慢慢散去,重新被满足和喜悦取代。
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甚至愉快地扬起了嘴角:“那就好。”
仿佛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他心情大好。
看向裴云槿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柔和的期待:“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喜服,我们今晚……就在此拜堂成亲!”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兴奋。
裴云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但她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顺从地、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卫澜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脸上绽放出纯粹而满足的笑容,如同得到了全天下最珍贵的承诺。
他脚步轻快,几乎是雀跃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仿佛要去准备什么盛大的庆典。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确认他的脚步声远去,裴云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虚脱般软倒在床榻上。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深深的恐惧。
无论怎样……
都先不能惹怒他!
努力拖延时间再说。
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坚定求生的信念。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害怕,无声地在心底呐喊。
哥哥……叶姐姐……
你们快来啊!
槿儿……
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