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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谢令(2 / 2)

若自己未至桐城,城令之位本该由卢东兴接任,如今被夺了位子,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如今官署掣肘、民怨暗起、黑风寨作乱,再添这场“黑气示警”,桐城已被此獠搅成一锅热粥。

谢城令抬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姓卢的……你倒是好手段。”

他正暗咬银牙,忽地外面传来哗声,听动静,是几位才退场掌印发出的。

谢城令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厅去,只见厅外,一人安静站立,身上,头上,满是积雪。

脚下更是夸张,积雪已埋过膝盖。

由此可见,此人在此处已站立许久。

陈汉路、黄耀、冯双如则围着“雪人”,啧啧称奇。

谢城令才瞧见雪人,先是一喜,继而又恍惚起来。

数年前,他出任云梦第七院院尊,也遇到一少年,在自家公房边弄了一出谢门立雪。

他还记得自己曾讥诮说,“你是狂生,我非名士,你这一出玩得固然是妙,也成不了掌故,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如今,同样的一幕,在桐城再现了。

自己升了城令,和当初地位相比,进步显著。

而眼前这立雪之人,早已一飞冲天,名满天下。

今夕何夕,彼时此时,正叫人恍惚如置身梦幻。

“谢城令,这人是……”

陈汉路忍不住发问。

不待谢城令作答,“雪人”说话了,“在下云梦薛向,特来拜见师兄,薛某至时,兄正办理公务,薛某不敢相扰,故静立一边,待兄得闲。”

他这番话说得轻飘飘的。

却如平地起炸雷,炸在陈汉路,黄耀等人的脑门上。

“云……云梦……薛向?”

“那个……薛向?”

“敢问尊驾可是……悲秋客?”

“…………”

陈汉路等人纷纷拱手行礼,语带颤音。

“正是薛某。”

薛向拱手回礼,“只是此间无有悲秋客,只有后学末进薛向,特来拜会兄长。”

原来,这谢城令不是别人,正是薛向的师兄谢海涯。

薛向修行至今,仇家不少,贵人也多。

但要说最得他看重的,便属谢海涯了。

当初若非谢海涯亲眼,他修行和进学路上,连起步都艰难。

如今,他名满天下,道行日深,谢海涯却进步不多。

但在薛向眼中,这个师兄,是真正的师长加兄弟。

此番,他游历天下,第一站,想到的便是来探访谢海涯。

当初门前立雪一回,是为哗众取宠。

如今,物换星移,他依旧来了这么一出。

既是给师兄个惊喜,也是希望继“乘兴而来,行尽而归”后,再弄个“谢门立雪”的典故。

却说,薛向才承认身份,陈汉路等人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悲秋客,是谁,那是天下有名的才子。

更是明德洞玄之主座下大弟子,天下知名人物。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畜无害,束手无策的谢城令,竟然有这么个师弟。

众人猛然悔悟,适才在殿中的表态有问题。

“谢,谢城令,依我看,剿匪之事,似乎也是当务之急。”

“钱粮的事儿,我愿意去城中大户去借,断不能让百姓顶着匪患过冬。”

“谢城令,我明日在东兴楼设宴,为您和悲秋客接风洗尘。”

“老陈,你抢什么,要设宴也轮不着你。”

“悲秋客何等身份,东兴楼是什么鬼地方?也能进得人?”

“…………”

一干掌印们先吵了起来。

咕噜,咕噜,地上滚过一堆西瓜。

可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西瓜。

众人一定睛,看仔细了,哪里是什么西瓜,而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插翅虎宋彪。”

“摸着天杜冷。”

“这,这都是黑风寨的匪首啊。”

陈汉路等人惊悚至极。

薛向拱手道,“薛某入桐城,听闻这些贼人占据黑风寨倡乱一方,未及向师兄请示,便即大开杀戒,还请师兄恕罪。”

此话一出,众人都呆住了。

宋彪和杜冷都是结丹强者,余下等人皆是筑基境强手。

这样的力量别说为祸一城,便是倡乱一郡也够了。

可这些人的人头,此刻,竟滚了一地。

悲秋客,名不虚传啊。

…………

…………

副城令卢东兴在桐城西郊置了一处山庄,名曰“闲云坞”。

山庄不大,却依山临水,院中一株老梅开得正好。

此刻,他披着貂裘,坐在亭下,炉上煮着茶,脚边横着一根青竹钓竿。

雪压竹枝,溪面覆冰,偶尔有几点鱼星闪动,便让他心情大好。

“谢海涯啊谢海涯,”

他慢悠悠地嘟囔,“是你自蹈死地,须怨不得我。”

他啜了一口热茶,眉宇舒展。

自谢海涯到任后,他便隐居于此,名为养病,实则坐山观虎。

文院黑气、衙门掣肘、黑风寨匪患,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好戏。

多管齐下,他料定谢海涯注定扛不住几个回合。

再熬一熬,桐城城令的位子就又快空出来了。

“看你还挺得住几日。”

卢东兴笑着放下茶盏。

忽然,一阵疾步从身后传来,

脚步声从雪中传来,一个身着厚袍的中年人跌跌撞撞闯进亭子,浑身是雪,气喘如牛。

“曹庙?”

卢东兴挑眉,“你怎么找来了?”

他这地方极为隐秘,除了几个心腹,旁人根本不知此处。

而司兵院院尊曹庙,便是他在桐城的铁杆。

曹庙神色惶急,“我的大人诶,你还真坐得住?外面天都塌了。”

“哈哈哈……”

卢东兴大笑,“一如我的预料,天塌了好啊,我早知道姓谢的挡不住的,看来我的多管齐下之策,奏效了。”

“大人诶,是咱的天塌了?”

曹庙欲哭无泪。

卢东兴皱眉,“你的天塌什么?有本官在,保你无碍。”

曹庙不再转了,高声道,“那谢海涯,不知从哪儿来了个师弟,自称云梦薛向……”

“云梦薛向?”卢东兴打断道,“这名字有些耳熟。”

曹庙脸都青了,“悲秋客薛向,明德洞玄之主座下首徒,惊天动地的那位!”

卢东兴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把茶盏捏碎,“什,什么,他,他是谢海涯的师弟!他,他来桐城了?”

“何止是来了。”

曹庙一鼓作气,说得飞快,“他一进桐城,就把黑风寨连窝端了,十几个匪首的人头都挂在城门楼上示众呢”

“啊呀!”

卢东兴怪叫一声,“黑风寨灭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曹庙双手乱指,“更离谱的还在后头。谢海涯设宴庆功,城中文院、州学、南溪、浮丘几城的大儒都赶来了。

悲秋客作诗数首,震动全郡。”

卢东兴的手指在抖,眼角在抽。

他想说话,可喉咙像被雪塞住,发不出声。

“谢海涯现在风头无两。”

曹庙满面悲愤,“几位掌印都围着他打转呐。”

“够了!”

卢东兴猛地一拍石几,茶盏摔碎,茶水溅出一地。

他脸涨得通红,眼中血丝暴起。

曹庙哀叹道,“席间,薛向还说,他已经给观风司的宋司尊行文了,他在黑风寨抄得的书信,都寄送观风司了。

不日,观风司就要下人来彻查黑风寨聚匪之事。”

“啊!!”

卢东兴惨叫一声,兜头便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