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当即弃了无极棍,踏云乘风步迈开,伸出一指朝浊心点去,天下有名的指法很多。比如老太监的破穹指,比如雷家堡的惊神指。比如段家庄的一指三弹,但是萧瑟却从未学过任何一门指法。
因为他用的不是指法,而是棍法,以指为棍,仍是那无极。
浊心的身形忽转,同样对着萧瑟伸出一指,“心念无极,破法万千。”
这一指名曰破穹,乃是北离内宫中最有名的指法。只是修炼者没有五十年的功力,根本发挥不了他的威力。
但若是能发挥出它的威力,那么指如其名,一指破天。
两指相对,平清殿前的石板顷刻化为齑粉。
萧瑟和浊心各退三步,看着神色依旧淡然的萧瑟浊心的瞳孔剧缩,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死意,他大喝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挥起全身的内力朝萧瑟而去,“要死也得你陪着我死!”
“我死不了。”青色的狐裘在风中如劲松挺立,被缠住的无极棍将拂尘撕得粉碎,长啸着回到萧瑟手中,“死的是你。”
“瑾宣,去。”明德帝见状低喝一声。
瑾宣却摇了摇头:“陛下,他们的目标是你。”
萧崇刚按上剑柄,旁边的萧羽就冷嗤一声:“二哥,那边还有个一出手就顶我们这里一大片的人在,可别抢了人家英勇救夫的机会。”
他顺着萧羽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个遥遥坐在剑上把玩着剑穗的女孩儿,蓝白双色的道袍在漫天霜色中飞舞,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秦筝懒懒地翻了个白眼,当初萧瑟经脉还伤着的时候对上谢七刀临死前全力一搏尚且游刃有余。虽然谢七刀比上五大监是差了不少吧。但萧瑟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萧瑟了呀。
她看着天上不疾不徐落着的雪花,明明人间稍有不慎便是血洗宫墙,江山叠代,老天爷还是这般从容,真是个慢悠悠的老爷子啊。
身后始终保持沉默叶啸鹰突然擡起了头,仰天长吼。
那是如鹰般的长啸,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刺烈而充满威吓,近处的许多士兵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据说很多年前,叶啸鹰年轻时就喜欢这样长啸,许多胆小的敌兵在听到这样的长啸后,有的连腿都站立不住了。
秦筝转过身,冷眼道:“你不甘心。”
“天道不公!”叶啸鹰双目赤红。
“真是可笑。”秦筝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松间云鹤的剑柄,“你动了杀心。”
那一瞬,叶啸鹰想杀光这里所有的萧氏皇族,恨不得踏平了这宫城,杀他个干干净净!
“你想当皇帝。”秦筝一眼便戳破了他的心事。
叶啸鹰握紧仅剩的一把长刀,金甲双刀,人屠啸鹰。只要他拔刀发出信号,身后这二十万琅琊军便会发起冲锋。
秦筝站了起来,纤细的身影袅袅而立,“你想挑战天道。”
“何为正统?何为天命!先帝的龙封卷轴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琅琊王的名字,可结果如此,我叶啸鹰如何能相信天命!”他眸色如血,盯着秦筝,“你让开!”
“不必那么麻烦。”秦筝弯腰拍了拍并没有沾上灰尘的道袍衣摆,拔出背后的幽荧长剑,平臂一展,四尺剑身上荧火抖落,她立剑于身前,双指并拢抚过幽蓝如火的剑身,双鹤之影腾空而起。
“纯阳宫第三代弟子清玄,请见天道。”
话音落下,九天雷动,霜雪遍布的苍穹眨眼就被浓墨般滚动的乌云取代。
狂风大作,吹乱了发丝,秦筝面色不变,看着叶啸鹰背后的军士哗然色变的神情,眼尾不自觉地挑了挑。
水桶粗的闪电忽然从天而降,直至御前,将试图偷袭的浊森和浊洛劈成焦炭。
好不容易召回心剑的雷无桀正要砍向浊森,一道闪电猛地砸在他面前,惊得他急步后退,背后冒出一阵冷汗,“我天!小先生是不是偷学了我们雷家的惊雷指?”
九天惊雷撼乾坤,一指破空九万里。
秦筝这就算不是惊雷指,也和惊雷指差不离了。
萧瑟一棍将浊心的胸膛捅了个对穿,前任五大监尽数诛杀在殿前,他暗暗调息缓匀了气,“六十年前雷门先辈入了道门,结合道门术法创了九天引雷术。既然本来就是道法,阿筝会用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小先生不是说她不通道法么?”雷无桀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她的确不会。”萧瑟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秦筝手中那柄被风雷裹挟的长剑,“她用的是剑法。”
萧凌尘啧啧两声,“这可比她当初在东海上一剑掀翻两艘船的架势可大多了。”
萧瑟一瞥他,这厮怎么知道?
萧凌尘耸耸肩,“那时候我本来想来帮你的,谁知道你这小媳妇这么能干。”
两艘那么大的军船,说掀就掀,连落金弩都不放在眼里,跟闹着玩似的。
说起来那时候瑾威还带着雪松长船挂着神鸟大风旗出现过,他们几人看向已经和瑾仙打到平清殿外墙上的瑾威。
一剑过后,两个人持剑落地,瑾仙的剑断落在地,他呕出一口鲜血,一张脸变得煞白,几乎站立不住。
瑾威公公则将剑插回了鞘中,胸前一股血迹渐渐地蔓延开来了,他的神色完全没有痛苦,“死前终于能放力一战,是我的幸运。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没有遗憾。”
瑾玉飞身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瑾仙,为他输送真气平稳内息,他看着瑾威也叹了口气,说了和瑾仙一样的话,“瑾威,何须如此。”
瑾威的脸色忽然变得缥缈,声音渐轻,“如果没有师父,我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我想为他做一些事情。”
叛变的五大监皆已身死,但这场宫变却没有结束。因为定局者早已不是他们,而是立于平清殿前密密麻麻的琅琊军,萧瑟扭头去看萧凌尘,后者苦笑一声,“你不会觉得我能叫他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