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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1 / 2)

枕霞山一年四季不乏香客,到了花神节,玉京百姓在青庙祭拜花神后,也往往会转道枕霞山来求一求姻缘。花神在民间保佑姻缘,不比月下仙人逊色。

花神节这日,不单玉京城中热闹,箫管喧晴,舞袖蔽日,出城踏青游玩的亦不在少数。

慈航斋这棵姻缘树,更加是三教九流争相参拜的对象。

林曼娘将自己的姻缘带挂在树梢,在树下闭目求了片刻,睁开眼,笑容微赧地去抱身旁的郎君:“闲哥,我方才求了你仕途顺利,你才刚中进士不久便已是从六品,冯老他们都夸你青年才俊,其实本不需要我这般多此一举。对了,等我们成亲之时,便来慈航斋还愿你看可好?”

她在那姻缘带上写的东西,说出去叫一个肉麻,林曼娘都不敢对阮闲提起,怕他嫌弃自己腹中没有文墨。

她虽是书斋山长的女儿,可自幼就不喜欢念书,林曼娘知晓像阮闲他们这样的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喜欢的一定是腹有诗书的人,就像嘉康公主那样,她怕自己一张口一提笔就在阮闲面前落了下乘。

可任凭她在身旁说得天花乱坠,笑语盈盈,都始终未能得到回应,林曼娘终于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胳膊:“闲哥?”

见他不答,仰目如痴怔一般望着树冠油绿葱茏的梧叶,落木翩翩,因风飞过山坳,落在他的肩上,他也若无所觉。

“你在想什么?”林曼娘心中突然感到不安起来,“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望着那满树的叶子,阮闲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极尽张扬妩媚的笑脸,灿烂得堪比叶隙间的春光,她坐在丫杈上晃着一双莲足,手里朝他抛一把细碎的落叶,那叶子全打在树下读书的他的脸上,一擡头,那女子便朝他扮鬼脸。

“阮乐天,我们连名字都这么有夫妻相呢!”

那声音清脆,如山石上的泉韵,魔咒般萦绕在他的耳畔。

“闲哥——”

终于,林曼娘“叫醒”了她的“闲哥”,她看到阮闲朝她望了过来,一双眸泠泠清澈,眼中的混沌和茫然还未消散。

林曼娘心神蓦地一紧,“你在想什么?”

阮闲的眼前好像划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穿一身湖蓝广袖道袍,挎着经书,从砌得并不平整的正殿前垂带踏跺上,如烟雾般一晃而散。

是……是幻觉么?

林曼娘久等不到阮闲回应,着急了起来:“闲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阮闲终于得以回笼意识,他垂眉,看向面前的曼娘:“何出此言?”

林曼娘委屈不已:“我知晓,这桩婚事是爹爹为我们定下的,本不是你自己的意愿,现如今……你只是可怜我罢了。闲哥,你若如此不情愿,我定不会教你为难,我可以收拾东西,即刻回寿阳。”

她动不动便说要回寿阳,每当如此,阮闲总会无奈地拉住她的手:“曼娘,你父亲已经与世长辞,家中只有你一人,你回寿阳去作甚么?”

林曼娘这回甩脱了他的手:“从跟我来这儿,你就心神不宁,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难道你心中还喜欢……”

阮闲皱眉:“喜欢什么?”

林曼娘自知失言,既已成功挽回了阮闲的负疚,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再去想那个公主,她就没有必要再在阮闲面前对嘉康公主不依不饶,省得他被迫想起那个女人,又是念念不忘。

“闲哥,姻缘也求了,我们走吧。”

她挽上阮闲的右臂,带他离开。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坳之下,这时,君乐兮才从慈航斋正殿走了出来,出神一般,凝视着方才二人所立之地,一动未动。

“清羲。”清羲是君乐兮在慈航斋的道号。她听见魏玄真在唤自己。

回眸,君乐兮向魏玄真见道门礼节:“观主。”

魏玄真手摇拂尘:“若是留恋红尘,清羲可随时脱冠离去。”

君乐兮失笑:“师父,我这般声名狼藉、仗势欺人的人,走到哪里不是人厌鬼憎,红尘有何值得留恋之处。”

魏玄真叹了一口气,只是望着她,如看痴儿,并不言语。

君乐兮又笑道:“弟子今日方懂,当日秦王妃的名声陷于囹圄,却挣扎泥潭之中,无处求援的心境。自古以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与我们一道玩的女公子,看似对你掏心挖肺,当你失势之际,不来踩上一脚已是仁至义尽。可能声名地位才是决定人心向背的关键。”

魏玄真凝视她道:“那你可怨憎那位构陷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