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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1 / 2)

鉴于萧星流傻坐着没有动作,沈溯比他还急躁:“萧兄,你不追去?”

萧星流恍然回过神,第一反应便是暗恼自己的笨拙,其实不消沈溯说,如此明显的事情,他竟茫然不知,内心当中为此一时惴惴不安,一时暗生怒意,一时醋海翻波,原是一场误会!

萧星流脑子里的那根弦轰然一响,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那道消失了夫人身影的月洞门,再也按捺不住,起身穿过重重花影疾步追了出去。

他去后,沈溯瞧见身旁夫人似在低低地偷笑,眉毛微微扬了起来,像是生气,只是嘴唇却翘得老高:“夫人笑什么?”

阮蘅芷摇摇头,亮晶晶的眼睛折成了两道月亮。

“只是感叹,像萧郎君这般八面玲珑的人,原来遇到感情之事和夫君没什么两样。”

沈溯听得出夫人指桑骂槐,在笑话自己,当初栽倒在她石榴裙下闹出了不少糗事,其中最是一件蠢事,瞧着夫人和岳父一道出游,因为岳父相貌年轻显小,他竟误以为阮蘅芷有了新欢,醋意大生,发作起来竟和岳父互殴,差点让岳父不喜黄了这桩姻缘,细想来,实在汗颜羞愧。

酒过三巡,国公夫人请以文房四宝,邀当世词坛巨擘冯平河提笔赐墨。

此时此地,琼筵坐花,羽觞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

不过,不少人心里有数,今日国公太夫人举办琼林宴,在一众未婚的男子当中,势必有一名要成为嘉康公主殿下的乘龙快婿,若被老夫人慧眼识中,则他日公主出降,又是玉京一大盛事。

冯平河略有醉意,提笔作词间,如沈溯、向远之之流,目光已经环顾几转。

要说比文墨,他们这些翠微书斋结业的弟子还的确有不少佼佼之辈,不过当年父辈们将他们送进书斋读书,可不是为了填词作赋,而是为了子承父业,广交勋贵为友,有个清醒的头脑罢了。

若比诗词歌赋,场上年轻一辈中最为出众的,还要数新科殿元。

阮闲,自乐天,寿阳人士,出身寒门,今岁科举夺魁,陛下钦点的殿元,现年不过二十有五,前途不可限量。

沈溯悄悄朝夫人道:“与夫人同姓,说不准是夫人阮氏家中分出去的一脉。”

阮蘅芷略皱纤眉,望向那青衫儒雅的青年,半晌没有说话。

直至她发觉,对面秦王妃身旁的嘉康公主,似乎目光也流连在阮乐天身上,阮蘅芷一奇,同沈溯道:“夫君,莫非公主躲去寿阳之时,已与阮闲相识?”

这倒新鲜。

沈溯也发现了这一点,笑道:“看来这东床驸马已有内定,我等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说话间,阮闲来到场中,请国公夫人同样赐文房四宝。

看到心上人这样勇毅地站出来,嘉康公主热泪盈眶,紧紧搂着身旁醉意熏熏的璎璎,暗忍激动,“璎璎,你知道么,我追求了他好久,他不为所动,我以为,我以为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我的……”

苗璎璎真的醉了,已经没法思考,只能顺着嘉康的话往下问:“你追他?我听说凤求凰的,没听说凰求凤的。”

“有何不可,”君乐兮使劲擦掉脸上的湿痕,“谁说女人就不能主动去追求心仪的男子?我喜欢他,我就要他!”

不知是不是醉了的缘故,苗璎璎耳朵感官仿佛放大了无数倍,嘉康这么一句,倒像是在她耳朵边的狂吼,竟让她呆了一呆,好半晌才反应出来,哦,是的,谁说女孩儿就不能追求心爱的男子了?

她也该去求一求。

求谁好呢?

一转眼,冯平河与阮闲一同完成了词作。

冯平河的词,咏物抒怀,用典厚重,字字珠玑,毫无赘言,众人看了,称赞冯老不愧为一代词宗,如椽大笔令人钦佩之至。

相比之下,阮闲之词,清秀舒丽,与冯老词作相比下,犹如杏花烟雨之与瀚海狂沙,如小桥流水之与大漠孤烟。

太夫人品评下,认为各有所长,冯老不愧词宗,阮闲亦不愧新科殿元。满堂宾客都同意太夫人的说法,诗词佐酒,也算风流。

其实看了两人的词作,太夫人心头就有了底,同身旁的儿媳国公夫人道:“公主中意阮闲,为此不惜牺牲名节,看来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阮闲除却寒门出身,品貌上乘,且确有过人之才,这一关,就算他是过了。多加留意,倘若今日琼林宴上他不出什么错,回惠妃时,可替公主美言。”

国公夫人也颇为欣赏阮闲才华,听了婆母的话,更是点头:“儿媳心中有数,可请婆母放心。”

大梁风物广博,禀中原浩瀚之地千年遗风,代有人才出,琼林宴上,除却阮闲,更有不少名门望族公子皇孙争相斗墨,一时间将琼林宴会的热闹渲染到了极致。

苗璎璎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等的那个人回来,吃了几碗梅子酒,头昏昏沉沉的,实在挂不住了,倒在了君乐兮身上,君乐兮连忙唤恒娘来,两人一起托住苗璎璎脑袋。

苗璎璎咕哝着:“我头好疼,我要睡了……”

君乐兮万般无奈,同恒娘道:“要不,恒娘将她先带走吧。”

恒娘“哎”一声应答,“王妃醉酒,劳烦公主照拂了这么久,今日之事看来尘埃落定,老奴先带王妃回府了。”

说起阮闲,君乐兮面颊沁血,红热无比。

挂在身上的苗璎璎被恒娘一把叉走,身上顿时轻了许多,君乐兮忍不住回眸望向心仪的郎君,他在人潮汹涌之处,青衫当风而立,身姿傲然如霜。

也不知怎的,初见时,他一袭灰扑青衫,她一见倾心,便迫不及待想要折下这枝高冷之梅。

她堂堂公主,竟然用了不少市井无赖的下三滥法子,堵他的破木门,三天两头上他的书庐去爬墙,大抵苗璎璎小时候的伎俩,她一概不落全学会了,再加上她那个风流无状无往而不利的四哥潜移默化的影响,嘉康自诩对阮闲手到擒来。初始碰壁,一颗心百折不回,直至后来他久不给回应,她才渐渐转为失落失望。

也不知怎的,前几天他突然答应赴宴,今天又突然愿意展露风头,让国公太夫人相看,一直到此刻,君乐兮的心都不能平复。

阮闲,我知你的心意了,你嘴硬心软,到底还是被我感动了是么?

此刻围拥阮闲的名流,争相与这位新任殿元交谈,阮闲一一从容应对,不卑不亢,进退得体,教冯平生见了,不见捋须长叹一声:“雏凤清于老凤声。”

阮闲倚马千言的敏捷才思,令他在琼林宴上名声大噪。

当初便有不少达官显贵榜下捉婿,对阮闲青眼有加,只可惜,听说陛下的掌上明珠嘉康公主也相中了阮闲,这才让他们望而退步。说话间,不禁深觉惋惜。

这尚公主,是福分,可若当真如此,一生仕途,便也看到头了。

本朝早有驸马都尉不入朝的规定,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严令如此,阮闲如此之能,看来他日也只能藏锋收鞘,黯淡无光了。

宴会完毕,天公作美,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酒足饭饱的文人雅士争相散去,车马停在国公府门前,林立绵延数里之地。

君乐兮看见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一道道撑开的伞下,似乎就要淹没不见,心头一急,起身提起裙摆朝那畔追出,低折纤腰,穿过无数的伞檐,晶莹的雪扑簌簌地落在她的发丝间、眼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