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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1 / 2)

◎再相见◎

阿诺学东西很快,他已经不满足于认识简单的字,每日午后总喜欢拽着宋婉的衣袖,央求着宋婉教他认识其他的字。

宋婉翻出千字文,一字一句教阿诺读。

这日的午后格外的寂静,喜好与人叽叽喳喳的桃枝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许久未曾出现,总是寸步不离的南雁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在教到龙师火帝,鸟官人皇时候的宋婉声音顿住,阿诺重复了一遍不见娘亲的应答与夸奖,擡头看着娘亲怔怔的目光,转头看去。

身批铁甲的烈马上坐着生着甲胄的人。

纵使聪慧早熟的阿诺也才两岁半,他尚不能分清楚大邺的甲胄与鲜卑甲胄之间的分别,亦分不清甲胄之下的人是自己的父君,还是遥远未曾见过的敌人。

只天真的问:“娘亲,是父君回来了吗?”

宋婉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好好的千字文沾染了灰尘,宋婉浑身的血液凝住,明明是晚春,周遭却如置寒窟,那一双妖冶的眼睛,宋婉以为她忘记了,却不曾想,再见却能骤然想起是谁拥有这样一双眼眸。

不断逼近的大邺军队,以及发现不对冲出来护主的鲜卑士兵厮杀作一团,血液不断飞溅,将青草染红,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寂静了,只剩下血液流淌的声音。

宋婉颤抖着手捂住阿诺的眼睛,跌跌撞撞向王账内奔跑,她高声:“桃枝、小桂子。”

连声呼唤,却不见人来,宋婉的心不断下沉,她的脑中来不及思考,只想找一个地方,大邺铁甲来袭,毫无防备的鲜卑王账乱作一团,四散奔逃的人群横冲直撞,宋婉跌跌撞撞,终是走投无路逃不出去,她环顾四周,拉这阿诺奔向干草垛。

宋婉将阿诺塞进去,蹲下低声安抚:“阿诺,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要哭喊,不要出来。”

阿诺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眸盛满了惊慌,他紧张不安拽着宋婉的衣袖:“娘亲,那你呢?”

“我会没事的。”宋婉声音有些颤抖重复,语气逐渐坚定“阿诺,娘亲会没事情的。”

叫喊声在远处越来越小,马蹄声渐渐逼近,宋婉将草垛盖上,将阿诺的小身躯掩盖在草垛之下,回头看,再无路可逃,宋婉钻进一个帐篷,将自己藏进柜子中。

柜子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账外的厮杀声渐弱,直至寂静无声。

沉重的脚步声走远,不多时却又折回来,宋婉屏住呼吸。

明明只是片刻,宋婉却觉得过了许久,在柜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将宋婉心中所有的侥幸与期许打破,仍旧是一双妖冶的凤眸,却没有了昔日的温度,只剩下凉薄,仿佛在看一个极度有趣的物件。

宋婉浑身僵硬,不沾染一丝感情的眼眸,终于将宋婉最后一根稻草压断,片刻他身后的士兵伸手将宋婉拉了出去。

极大的力道,将人扯得一个踉跄,然后被大力按着跪下,膝盖磕在坚硬的地上,疼痛传至全身。

萧珏就在眼前,他只冷冷的居高临下望着,那样的眼神,在告诉宋婉,他来兑现他的诺言了,萧珏曾说过,他若是再见到她,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宋婉有一瞬间的绝望,脑海中闪过就此死了兴许才会少受些折磨。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她还有阿诺,宋婉回过神眼神变的坚毅,她不能死,宋婉擡头,看着冷漠的萧珏,哽咽:“求你不要杀我。”

昔日的宋婉,对着萧珏弃之如履,不顾他的哀求执意要嫁给檀石颂,如今形势倒转,往昔狠心绝情的人,如今要跪在地上求萧珏放她一条生路。

萧珏缓缓蹲下,与宋婉平视,此时的宋婉狼狈万分,温和包容的美眸盛满了惊慌与恐惧,脸上写满了的是对生的渴望,是对萧珏的哀求。

萧珏将宋婉踩在脚下,还了和亲那一日她的不留情面,她的不屑一顾,本该痛快万分,面上却无丝毫将昔日屈辱如数奉还的畅快,眼神冷漠鄙夷,他一字一句皆是羞辱:“宋婉,你也不过如此。”

宋婉的表情渐渐僵硬难看,萧珏却还觉得不够,他起身带着冷嘲:“宋婉,你还是和以往一样,只会些小把戏,但你觉得孤还会被你蒙骗到吗?”

他的话落下,宋婉意识到什么,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才两岁多的阿诺被人提着衣领带过来,他的脚在半空中扑腾,却谨记着宋婉的话不要哭喊。

明明害怕极了,却还那般懂事,宋婉的心被揪住,她跪着想要去将阿诺抱在怀中,可锋利的刀抵在脖子上,刀刃划破了皮肤,渗透出丝丝鲜血。

看着不怕死的宋婉,萧珏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他看着宋婉仿佛看蝼蚁,让人按住她的胳膊动弹不得。

两岁的小儿,在看到娘亲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再顾不得什么,宋婉只想将阿诺搂在怀中告诉他不要害怕,娘亲在。

但她的双手被两个士兵紧紧压住动弹不得,看着阿诺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拎着,领口勒住脖子,白净的脸变的通红,此情此景仿佛剜掉宋婉心头的肉。

终于让宋婉彻底失了方寸,她擡头祈求着萧珏,泣不成声:“萧珏,你让他们将阿诺放下来,他还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他会死的。”

她的话落在地上,消散在空气中,没有换来萧珏的半分目光。

宋婉似终于意识到萧珏今日的目的就是羞辱她,便是她再卑微的祈求,他都不可能放过她和阿诺,她木然跌坐在地上。

阿诺的哭声渐渐变小,快要断气,这种极致的疼痛,终于让宋婉承受不住,她不顾一切的挣脱押着她的人,直至双手脱臼却仿佛不觉,这疯魔的模样,似乎是震慑到了压着宋婉的两人。

他们仲愣之间,竟然让宋婉挣脱了去,宋婉跌跌撞撞跑向抓着阿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