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纸:“猜不到他们的用意,不如打开瞧瞧。”
林炎心思百转,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隐患,然而费这么大劲才到这里,不看仔细总归心里不踏实。他把霍纸拉到身后,两手抵在石门上,用力一推。看似重若千斤的石门竟缓缓开启一条缝隙,沁骨的阴寒之气迎面扑来,饶是林炎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凝神向里张望的霍纸忽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这把林炎的魂儿都要吓飞了,他反手抱起霍纸,一脚将那要开没开的门给踹关上。
阴风骤止,霍纸却始终没有睁眼。
林炎心急如焚,再顾不得其他,抱起霍纸疾步向外奔去。
一路上,林炎心里生出许多猜想——霍纸不是活人,亦非鬼类,照理说不该受到鬼口气场干扰,莫非是那涌出来的阴气有古怪?可他一个大活人站在前面都没事,怎么偏偏就霍纸中招了?
会不会是那些人针对霍纸布下了他尚未看穿的暗招,比如那符箓有着他不知情的效用,专门针对非人非鬼的物种?可霍纸还没进门呢。
也许一切都是那些人设下的局,目的就是要杀霍纸,他们必定会安排人手在隧道中设伏,阻止他带霍纸出去。
脑中预设着各种突发危机,林炎神经绷得死紧,然而直到出了隧道隐入浓雾,也没碰上半点阻挠。
如此,就更反常了。
只是林炎无暇顾及更多,更无心探查原委,他背上的霍纸轻得像个纸人,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心脏跳动到前所未有的频率,林炎加快脚步,飞也似地出山上车,疾驰回焚城霍宅。
院落冷清如故,纸爷手下和火爷下属一半负责日常巡街,一半各有各忙,连围着灵树修行的花蛇和怪鸟都不见了踪影,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干巴巴的灵树立在正中,少得可怜的叶子耷拉着,毫无生气可言。
林炎瞥过灵树,灵树并没有因为霍纸的归来发生任何变化。
霍纸亦是如此。
轻轻将霍纸放在床上,林炎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彻底乱了方寸。他无数次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却在每次看向床上那苍白虚弱的人儿时忘记了冷静,乱成粥的大脑亦拒绝思考。
把所有能试的法子都试一遍也没能唤醒霍纸,林炎拨出一通电话。不消片刻,林菲菲携家带口登门,黎白沿化了妆伪装成随从也跟来了。
见霍纸昏迷不醒,林菲菲花容失色:“纸爷这是怎么了?”
林炎双眼赤红,嗓音干涩:“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才想问问您,林家祖上是否有类似记载?”
林菲菲修为平平,但胜在读书够多,林家典籍她大多看过,而她嫡系大小姐的身份也能接触到许多别人无权观摩的家族秘事。
她反复回忆,无奈摇头:“没有。纸爷虽是老祖平辈,却因常驻林家而鲜少记录成册。我印象里,与纸爷相关的记载都是他如何收妖降鬼,如何劝诫林家子孙用心修行与人为善这些,昏迷……纸爷怎么可能昏迷呢!他与灵树本为一体,灵树好好的,纸爷怎么都不会有事。”
手臂稍微能活动些的黎白衣望向院落:“这灵树与之前没两样。”
他的记忆力毋庸置疑,他说没两样就一定没有丝毫差别。
只是。
“纸爷依托灵树而生,二者间定是有我等无从探究的关联,若这关联暂时中断……”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炎起身直奔院子,众人不放心全跟出来,围着灵树沉默不语。
自打灵树从林家老宅移植到这边,便再没有人触碰过灵树,一是出于敬畏之心,二是纸爷在灵树上布下禁制,任何人不得妄动,心怀恶念者更是触之如遭雷击。
林炎因着业火之缘,并不受禁制影响。所以黎白衣率先伸手,试图去揪一片灵树的叶子。
黎白沿赶忙拦着:“老二你伤没好利索呢,还是我来吧。”
话毕,黎白沿干脆利落地摘下一片叶子。
灵树枝叶摇晃,弱不禁风的好似将被狂风摧倒。
黎白沿瞅瞅树,瞅瞅捏在两指间的叶子,再瞅瞅大家。
林炎从他手里抢过叶子细细端详,叶片脉络清晰可辨,说明灵树势弱却不至败落,生机仍在,又为何会中断与霍纸之间的关联?
再者,霍纸虽与灵树相伴相生,但到底已是分离出来上千年的独立个体,即便灵树损毁亦不会在顷刻间受到牵连,只不过没了依托的根基,衰败无可避免,受伤也再难自愈。
黎白沿小声对黎白衣道:“会不会是你猜错了,不是这个原因?”
黎白衣没有反驳,他的目光一寸寸向下,在树根处的地面上不断打量。
林菲菲手捂胸口,倚在黎茂殷怀中。
黎茂殷面色铁青,若纸爷昏迷当真与灵树有关,那妥妥是有人于霍纸离开以后在灵树上动了手脚。他这边毫无所觉,这是他的失职。
林炎始终未语,半晌,他突然将树叶握在掌心,一簇业火腾起,再张开手掌,那片树叶毫发未损。
灵树炼纸能燃业火,灵树本身自是也能于业火中焚成灰烬。这片树叶不受业火焚烧影响,说明它根本不是灵树的叶片。
业火燃起的同时,黎白衣指向地面一处黄豆大点的土坑,笃定开口:“这里的土被人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