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被王座之上的林风,尽收眼底。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帝国的栋梁,本质上,和那些,在角斗场中,靠着奴隶的鲜血,来取乐的普通公民,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的欲望,他们的炫耀,他们的贪婪,都显得是那么的,原始、粗鄙,且,毫无新意。
就在这时,宴会的助兴节目,开始了。
一位帝国宫廷乐师,开始演奏一曲,名为《帝国黎明》的交响乐。这首曲子,是帝国的国歌,旋律激昂、雄壮,充满了征服与荣耀的气息。
所有的帝国高官,都肃然起敬,脸上,露出了狂热的、自豪的神情。
然而,就在这雄壮的、充满了铁与血味道的交响乐中,一个,不和谐的、微弱的音符,却悄然响起。
那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哀思的……歌声。
歌声,很轻,很轻。轻到,仿佛只是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但,它却拥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穿透力。它穿透了那激昂的交响乐,穿透了这宫殿的喧嚣,如同远古的回响,如同月下的叹息,悄然地,流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交响乐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循着那歌声,望了过去。
他们看到,秦岳将军身旁,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精灵女奴,爱丽丝,不知何时,抬起了头。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她的口中,正用一种,古老的、晦涩的、却又无比优美的语言,轻声吟唱着。
那是一首,精灵族的、古老的安魂曲。
是她们,在埋葬逝去的亲人时,所唱的、最后的挽歌。
她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活不了了。
在皇帝的宴会上,唱起,属于被征服者的、悲伤的歌谣,这是,对帝国,对皇帝,最大的不敬。
但是,她忍不住。
当她,亲眼看到,那个,毁灭了她整个世界的男人,就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时;当她,听到,那首,象征着侵略与征服的、刺耳的国歌时,她心中,那积压了五年的、所有的痛苦、仇恨、悲伤与绝望,都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只想,用自己种族的语言,为那些,死去的、数以亿计的同胞们,唱一首,最后的挽歌。
哪怕,代价,是死亡。
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帝国高官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
秦岳上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猛地起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爱丽丝的脸上。
“闭嘴!你这该死的、卑贱的奴隶!”他怒吼道,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变形,“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哼唱这种,亡国的靡靡之音?!”
爱丽丝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但她,没有求饶。
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含着泪水,却又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那个身影。
“恶魔……”她用汉,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两个字。
秦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完了。
他的奴隶,在陛下的宴会上,当众,辱骂陛下是“恶魔”。
这已经不是,他个人的荣辱问题了。这是,对整个帝国的,最恶毒的挑衅。
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然而,预想中的、皇帝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王座之上,那个,一直如同雕塑般的男人,缓缓地,动了。
林风的眼中,那万年不变的、死寂般的虚空,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他看着下方,那个,嘴角流着血,却依旧,用仇恨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精灵。
有趣。
真的,很有趣。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恶魔”这两个字了?
他以为,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反抗意志,都已经被他,连同那座“荣耀堡”,一同,砸进了地幔深处。
他以为,所有的生灵,都已经在他的绝对威严之下,学会了,如何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在一个,他随手,便可捏死的、卑微的、玩具般的精灵女奴身上,他竟然,又看到了那种,早已被他遗忘的、名为“不屈”的东西。
这就像,一盘,他已经下了无数遍,早已腻烦的棋局中,突然,有一颗小小的兵,违反了所有的规则,横着,走了一步。
这,并不能,改变任何结局。
但这,却让这盘,本已索然无味的棋局,突然,多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变数。
“你,叫什么名字?”
林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
但,就是这句,平静的问话,却让在场的所有帝国高官,都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爱丽丝,迎着他的目光,挺直了脊梁。
“我叫,爱丽丝·月歌。”
“我,是银月森林,最后的,月之祭司。”
“也是,将用你的鲜血,来祭奠我族亡魂的,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