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肖九仪罕见地强硬起来,"白老先生若现在还在,定然会指着鼻子骂你迂腐。"
她捧起他的脸,"我们要风风光光地成亲,让他在天之灵看着,他最得意的孩子,在这里过得很好。"
陆肃尧望进她坚定的眼睛,突然想起白无相最后一封信中的话:"肃尧,仪儿这丫头心性坚韧,远胜于你。"
陆肃尧慢慢低下头,想是烟熏了眼眶,竟带着鼻头也发酸。
一滴泪终于落下,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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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门庭冷落,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已经生锈。
陆肃尧抬手欲叩,又迟疑地放下——近乡情怯,莫过于此。
肖九仪默默握住他的手,替他敲响门环。
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看到陆肃尧的瞬间,她浑身一震,手中佛珠啪嗒落地。
"伯母……"陆肃尧只是一瞬间便跪倒在门槛外,"对不起,学生,来迟了。"
白老夫人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碰到他头发时缩回,突然转身往内院跑去,留下一句带着哭腔的"进来吧"。
院内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打理。
正堂上悬着白无相的画像,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跪在蒲团上,瘦弱的背影让人心疼。
"阿沅。"白老夫人唤道,"你陆师兄来了。"
少女回头,面容与白无相有七分相似,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
她看着陆肃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
陆肃尧心头大震。阿沅的病竟已这么重了?
"陆师兄……"少女勉强行礼,"祖父常说,您是他最得意的学生,阿沅一直记得。"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肃尧以额触地,行了大礼:"师母,阿沅,从今往后,我陆肃尧就是白家的儿子。"
他从怀中取出陆家军令牌——那是他全部积蓄所换,放在香案前:"白师之恩,肃尧此生以命相护。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白老夫人终于崩溃,扶门痛哭。
肖九仪悄悄退到院中,给这家人留出空间。
她望着堂上白无相的画像,老人慈祥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见证着这场沉重的承诺。
夕阳西沉时,陆肃尧走出正堂,发现肖九仪正在修剪院中杂草。
她裙角沾满泥土,发髻也松散了些,却显得格外真实动人。
"和师母说好了。"他轻声道,"大婚那日,她们会来。"
肖九仪直起腰,对他展颜一笑:"我请了太医明日来给阿沅看诊。"
顿了顿,"还有,皇兄说要恢复白老的谥号。"
陆肃尧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化作深深一揖。肖九仪扶住他,指向天边初升的明月:"你看,白老在看着呢。"
月光洒在荒芜的院落,为一切镀上温柔的银辉。两人携手走出白府时,身后传来阿沅轻轻的咳嗽声,和白老夫人压抑的啜泣。
陆肃尧握紧拳头,掌心那枚"将"字棋硌得生疼——这是恩师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也是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