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鸿的刀已出鞘,却未察觉刀柄上悄然缠上的丝线——
线的另一端,握在南珩滴血未干的手里。
京兆府最深处的石室里,炭火映着铁链与血迹。
段山虎被绑在木架上,胸前鞭痕纵横。楚归鸿手执蘸水皮鞭,声音冷得像铁。
“明日三司会审,我只要一句话——南珩指使你杀人灭口。说!”
段山虎啐出一口血沫:“老子不认!”
鞭梢再落,皮开肉绽。
南瑞追到门口,脸色惨白:“表哥!再下去就出人命了!”
楚归鸿回头,眼底血丝密布:“人命?平嵘之战死了五百千羽军!我只要南珩伏罪!”
南瑞声音发抖:“可若他不是真凶呢?”
楚归鸿低笑:“那就让圣上疑他。疑,就足够毁掉他了。”
石室外,风雪扑面。
南瑞拉住楚归鸿袖口:“你变了……竟用酷刑逼供!”
楚归鸿甩开他,语气森冷:“我若不变,千羽军的血债谁来偿?这些年,我为你铺路,你却懦弱退缩!”
“我从未要你如此铺路!”
“那你就帮我最后一次——”楚归鸿按住南瑞肩,“明日会审,你出面劝南珩认下‘失援’之罪,我保段山虎不死。”
南瑞瞳孔猛缩,踉跄一步。
回府路上,吉祥迎住南瑞,递上一盏热姜茶:“殿下,风雪大,别凉着心。”
南瑞苦笑:“我怕再往前走,就回不了头。”
吉祥轻声:“那就回头吧。您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缺个人推一把。”
深夜,北苑偏门。
南瑞求见南珩,开口便是一句:“二哥,明日若你肯当众认下‘未及时救援’之失,我可保楚归鸿停手。”
南珩负手立于廊下,月光照得他面色冷白:“我未收过求援信,如何认?”
“就当救他一命,也救你自己。”南瑞声音低哑,“我不想失去表哥……”
话说出口,他才惊觉——面前的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自己却为了外人求他顶罪。
南珩沉默良久,只淡淡一句:“三弟,你分得清谁是亲、谁是疏吗?”
雪落无声,南瑞僵在原地,脸色比月色更苍白。
同一刻,刑房灯火未灭。
楚归鸿抚过案上带血的口供,低声自语:“只要南珩倒下,千羽军的冤就能洗清。”
他未看见,窗外一道黑影悄然离去——
那是南珩派出的暗探,已将刑房一切记录在册。
三更鼓响,风雪更急。
南瑞立于廊下,双拳攥得生疼。
他终于抬眼,望向皇城方向,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表哥……这一次,我怕是要对不起你了。”
午后暖阳,偏院石桌。
宋一汀手执黑子,落盘清脆:“上官公子,再输一局,就给我绣盖头。”
上官鹤抱着棋盘,脸色发青:“二小姐,我宁可回牢里吃糠咽菜!”
宋一汀笑眯眯再补一刀:“牢饭可没我宋家的喜酒香。”
上官鹤仰头长叹:“早知如此,当初就该一头撞死。”
城外破庙,烛火摇晃。
高长隐披着斗篷,左臂缠着渗血绷带,嗓音低冷:“陆乙一死,棋眼已落。楚归鸿果然按我写的戏本走。”
寇帮独眼龙递上酒囊:“大人,下一步?”
“让楚归鸿亲手把南珩钉死在平嵘案上,再让天下人看玄甲军‘勾结寇帮’的证据。”
高长隐抬眸,眼底翻涌着疯狂,“我要他众叛亲离,然后——江山易主。”
黄昏,兵部库房。
楚归鸿携亲兵直入,将“平嵘战报”原本扯出,提笔欲改。
宋聿德横臂挡住:“楚大人,卷宗乃国器,岂容私改!”
“宋公,五百冤魂在天上看着!”楚归鸿目眦欲裂,“我只要添一句——南珩失援,千羽军覆灭!”
宋聿德沉声:“一面之词,不足为据。你拿的是笔,不是刀!”
两人僵持间,宋一梦赶到,劈手按住卷轴:“住手!”
楚归鸿冷笑:“又是为了南珩?宋家何时成了他的门客!”
宋聿德拂袖转身:“宋家无意涉足兵部纷争,楚大人请自重。”
说罢携女退出,却在拐角低语:“三司会审在即,南珩若被坐实,便是死局。”
宋一梦攥紧袖口,眸色深深:“我不会让他一个人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