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的风比昨夜更冷,宋一梦跪在阶下,膝盖的红肿未消,青紫交错像一幅狰狞的地图。她攥紧那卷明黄圣旨,指节发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氏嫡女一梦,柔嘉淑顺,特赐婚于镇北侯世子楚归鸿,择日完婚。”
宋聿德立在丹墀之下,银甲未卸,眉目沉如铁铸。他昨夜撞见南珩与女儿同室而眠,虽未越矩,却足以让这位铁血将军的理智崩断。此刻他拱手,声如洪钟:“陛下圣明!小女顽劣,幸得楚世子不弃。”
皇帝摩挲着玉玺,余光扫过阶下南珩。少年皇子垂眸立于阴影里,左臂缠着的白布渗出血色——那是他昨夜以匕首抵住自己咽喉时,被御前侍卫夺刃划伤的。皇帝冷笑:“珩儿,你母妃的‘病’可好些了?”
南珩抬眼,眼底血丝未褪:“母妃安泰,不劳父皇挂心。”话音未落,宋一梦已霍然起身,膝盖剧痛让她踉跄,却仍挺直脊背:“臣女拒婚。”
满殿哗然。宋聿德猛地转身,盔缨簌簌:“逆女!楚世子与你青梅竹马——”
“正因青梅竹马,”宋一梦截断父亲,声音轻却锋利,“我才知此婚约于他,不过是‘多年夙愿’的枷锁。”她望向楚归鸿,这位素来温润的世子此刻面色青白,袖中拳头紧到发抖。
楚归鸿上前一步,嗓音发涩:“一梦,你可是……怪我昨日未替你辩解?”他眼角掠过南珩,那抹血色刺痛了他,“还是你……”
“与旁人无关。”宋一梦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染血的同心玉佩——那是离十六临行前塞给她的,“我已有心上人。”
玉佩“当啷”坠地,裂成两半。楚归鸿盯着那裂痕,忽然低笑出声,笑意森冷:“宋一梦,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任你退婚?”
他俯身拾起半块玉佩,指腹摩挲血渍:“你可知北疆战报?离十六擅离职守,已按军律处斩。”
宋一梦瞳孔骤缩。南珩的刀倏然出鞘半寸,被皇帝一声怒喝压回:“放肆!御前拔刀,你当真要反?”
楚归鸿转身向皇帝重重叩首:“臣请陛下,婚期提前至三日后。臣……等不得了。”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宋一梦惨白的脸:“准奏。”
当夜,宋府祠堂。宋一梦跪在祖宗牌位前,宋聿德的军鞭沾了盐水,一鞭抽在她后背:“你娘临终前怎么说的?宋家女儿,宁为玉碎!”
鞭梢扬起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南珩徒手攥住鞭子,掌心瞬间皮开肉绽。宋聿德怒极:“殿下擅闯臣宅,是要逼宋家造反?”
南珩不答,只俯身将宋一梦打横抱起。少女后背的血浸透他前襟,烫得惊人。他低声道:“将军若要罚,待我带她见过一个人后,自会负荆请罪。”
城郊破庙,离十六的副将跪在草席上,捧出一封染血密函:“离将军未死。他假传死讯,实为潜入北狄王庭查探——楚归鸿私通敌国的证据。”
宋一梦指尖颤抖,展开密函。那上面是楚归鸿的私印,还有一行小字:
“待大婚之日,以宋氏女为质,换北狄退兵。”
南珩的刀柄在她掌心收紧:“现在,你还要退婚吗?”
宋一梦抬眸,眼中映出庙外骤起的火光——楚归鸿的追兵已至。她忽然笑了,将密函塞进怀中:“不退了。”
“但我要换一场婚事。”她撕下裙摆,蘸血为书,“以楚归鸿之血,祭我离十六。”
火光中,南珩看见她眼底燃起的,不再是少女的懵懂情意,而是将军府嫡女与生俱来的锋芒。
皇帝怒发冲冠,指着宋一梦怒斥道:“你这妖女,竟敢引动两位皇子争斗!”宋一梦惶恐地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南珩见状,心急如焚,他不顾一切地闯入御书房,挡在宋一梦身前,高声道:“父皇,此事与一梦无关,儿臣愿承担所有罪责!”
皇帝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他瞪着南珩,厉声道:“你这逆子,竟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