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梦别过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剧本里,你为夺帝位,可让半个南城陪葬。我亲眼看你在火场里弃了旧部——这样的人,谈什么良善?”
南珩眼底掠过一丝刺痛,却未辩解,只从袖中摸出一物,轻轻放在她案头。
那是一枚小小的木牌,焦黑边缘已被磨得圆润,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安”字——是火场里那个抱着布老虎的小丫头,今日偷偷塞给他的谢礼。
“我今日才知,原来被人真心道谢,是这般滋味。”南珩声音低哑,“你说我自私自利,我不否认。但宋一梦,剧本之外,我亦想活成另一种模样。”
宋一梦指尖微颤。
南珩却不再逼她,只退后半步,像怕自己身上的影子也会惊到她:“你憎恶的那个‘南珩’,我会亲手打碎给你看。到那时——”
“到那时,”宋一梦忽然打断他,声音轻却坚定,“我会亲手杀了你,若你骗我。”
南珩怔住,继而低低笑出声,那笑意竟带着几分畅快:“好。我等你来杀。”
他转身离去,素色衣摆拂过门槛,像一片不肯落地的雪。
宋一梦望着案上那盏琉璃灯,良久,抬手将灯罩轻轻旋开——灯芯旁,竟静静躺着一张折得极小的纸笺。
展开,是南珩的字迹:
““男主”二字,我查了书,意为故事之主。若真有剧本,我愿为你做一次执笔人——让你做主角,我来改命。”
灯火微晃,映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湿意。
荣华蹲在阴影里,匕首割断最后一根支撑棚架的粗绳。绳索断裂的轻响被夜风吞没,他抬头,眼底是扭曲的快意——
“离十六,你抢得走宋小姐的目光,却抢不走将军的命。”
他起身欲退,却忽觉后颈一凉。
一柄薄刃贴上他喉结,刃后,离十六的声音温温凉凉:“荣副将,绳子割得够准,可惜脚步声重了些。”
荣华骇然转身,却见离十六衣衫完好,哪有半分受伤模样?
“你——”
“我什么?”离十六微笑,月色下,那笑意竟与南珩有三分相似,“你以为我不知你今夜会来?楚将军的兵,我比你还熟。”
荣华咬牙,猛然挥匕。两人身影在残墙间交错,招招狠辣。然而不过十招,离十六已卸了他匕首,反手将他掼在断壁上。
“回去告诉楚归鸿,”离十六俯身,声音轻得像情人低语,“我欠他的,自会还。但欠我的,他也逃不掉。”
荣华惊恐瞪眼,却见离十六忽然抬头,望向不远处——
楚归鸿站在月光里,手里提着那罐跌打药,脸色比夜色还沉。
“放开他。”楚归鸿声音很冷,“我的人,我自己处置。”
离十六松手,荣华踉跄退开。几乎同时,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被割断绳的棚架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倾塌!
“闪开!”
离十六与楚归鸿同时掠起,一人拽住荣华衣领,一人抬手撑住砸落的横梁。木屑四溅中,两人肩背相抵,像多年前并肩杀敌时那样默契。
尘埃落定。
楚归鸿喘着气,侧头,看见离十六左臂被木刺划开的新伤,血线蜿蜒。他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停住。
离十六却笑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将军,你方才说‘我的人’——可还记得,当年你也说过‘我与你,不分彼此’?”
楚归鸿喉结滚动,最终只挤出一句:“……药在罐里,自己涂。”
他转身,背影僵直。离十六望着他远去,指尖沾了血,却轻轻摩挲着腕上那截旧红绳——
绳结里,还缠着少年时楚归鸿替他打的三生结。
南城最高的残楼上,离十六独坐,对月饮酒。酒是劣质的烧刀子,辣得呛喉,却暖了被夜风吹冷的旧伤。
他想起宋一梦的话:“剧本里,南珩是主角,注定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