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滴漏一声脆响,三层楼的灯火像被谁齐刷刷拨亮。
宋一梦提着裙摆蹦上楼梯,知夏映秋一左一右,还在给她补习昨夜新编的话本——
“小姐,离十六大侠三岁失母、七岁亡父、九岁师门被灭、十二岁坠入悬崖得异人相救……”
“十四岁异人也死了。”映秋补充,“如今十九,浑身伤病,咳血如梅,美强惨第一人也!”
宋一梦听得直咂舌:“好家伙,比我还惨。”
话音未落,楼梯口已立着一道黑袍身影。面具青面獠牙,却比昨夜多覆了半幅银纱,露出的下颌线条冷峻。
“宋姑娘。”离十六——货真价实的南珩——嗓音压得低哑,“楼上请。”
宋一梦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
……
天字丙号包厢内,檀香混着血腥,味道古怪。
南珩前脚刚把宋一梦让进屋,后脚暗格“咔哒”一声落锁——那是为了防止某位“晕倒”的假货闯进来。
桌上摊着一张信笺,龙飞凤舞两行字:
「残江月寒,盼卿常来。——离十六」
落款处,一滴干涸的血色,像刻意点上的朱砂。
宋一梦刚要开口,门外忽然“咚”地一声巨响,似有人重重撞在隔壁门上。
紧接着,是楚归鸿刻意压低的闷哼:“南瑞,你演得太过了!他怎还不上当?”
南珩面具下的眉梢猛地一跳。
原来隔壁天字甲号,正上演着楚归鸿版的“离十六重伤晕厥”。
按计划,楚归鸿该口吐鲜血、气息奄奄,引南珩失态;南瑞则端着茶作壁上观,看“七皇子”会不会冲过去救人。
可南珩方才只冷冷丢下一句“装得不像”,便转身来了丙号。
楚归鸿一急,假血袋挤爆过量,真把自己呛得半晕,这才撞门。
南珩:“……”
他瞥一眼宋一梦,见她已竖起耳朵,连忙屈指在案上轻叩,转移注意:“姑娘今日,似乎有事求我?”
宋一梦果然回神,深吸一口气,啪地把一张小笺拍在桌面:
“离大侠,咱们结盟吧!上元灯市,南珩要放火屠城,嫁祸十八皇子。届时血流成河,你得帮我们阻止他!”
南珩指尖一顿。
放火?屠城?嫁祸他自己?
他怎么不知道?
面具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声音却愈发低柔:“哦?消息从何而来?”
“楚归鸿亲口所说!”宋一梦压低声音,“他说南珩阴毒,早把火药埋在各坊水井,灯市一乱,便趁势起兵。”
南珩:“……”
很好,楚归鸿不仅冒充他,还替他安排了造反剧本。
恰在此时,隔壁又一声巨响,似有人破窗而出。
窗棂碎木飞溅,一抹人影直扑丙号——楚归鸿竟慌不择路,撞进宋一梦怀里。
“宋……宋姑娘?”楚归鸿抬头,对上离十六冷冰冰的面具,脸色瞬间比假血还白。
南珩缓缓起身,骨节“咔啦”一声。
楚归鸿下意识后退,脚跟抵住窗台:“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
南珩抬手,长指在面具边缘轻轻一弹,银纱滑落,露出半张冷白侧颜与眼尾那粒朱砂痣。
“楚世子不妨先解释解释,”他声音轻得像刀背刮过瓷,“为何要冒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