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二,给我再来碗索饼!”
卫一出身其实不是特别差,年幼时家中也有十几亩薄田,就算是比上不足,但比起需要当佃农的乡亲们却绰绰有余。
岂料这天灾说来就来,一场暴雨将家里头的薄田尽数淹没,不仅收成没了,连土地都为了换粮食抵给了富户。
但爹娘恩爱,养的孩子委实太多了些。往日里靠着爹娘兄长们辛勤耕作,倒也勉强能糊住这十多张口。
灾年却根本没地儿赚银钱卖粮食。
最后兄长们都插草自卖,或者嫁到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当赘婿,好换得一笔全家上下活命的钱。
卫一便成了家中最大的一个。
两个月过后,他也插草自卖了。
有位路过的管家见他面容淳朴方正,不知怎地在牙人那儿相中他,买下打理一番后,他便被送到了城外庄子,跟一群同样样貌平平的汉子在一起学习如何探听消息,怎么装作行脚货郎,或者装作寻亲的农人……
总之都是些探子的活。
这点还是跟他住一个通铺的大哥半夜嘟囔,他才恍然意识到的。
尽管卫一不算顶顶聪明的那批,但他嘴很严,骨头也很硬。再加上这张脸寻常人粗粗看一眼,别说记住,连印象都没有。庄子管事曾夸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果然他被挑剔的主子选上,带进了王府。
至于他为什么叫卫一?
因为前头那些叫卫一的都死了,他本来排十三,叫卫十三。
前面没人了,主子就让他接过了卫一的名字。
卫一早就听闻云州繁华热闹,但他不以为然,因为爹祖籍就是云州的,当年就是那地儿太穷,所以才千里迢迢借着投亲名义逃来了洛阳附近,在城外扎了根。
所以云州穷困偏远的想法,早在他心里头扎了根。
但等卫一骑着马远远瞅见那高大巍峨的云州城墙,甚至城墙上还不时出现披甲胄的巡逻兵卒时,他甚至怀疑自已连日奔波,困倦疲惫到双眼出现幻觉了。
来到近前后,看着高高悬在城门口上硕大的云州二字。
卫一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老丈,此地就是云州城吗?这城楼怎会如此之高?”他牵着马踌躇不前,最后抓住了个挑着两箩筐蔬果进城的老人家打听。
老人家显然不是头回遇到这种因高耸厚实城墙,而面露震惊的人,好心解释道。
“是头回来云州吧?自从云王殿下来了咱们这儿,税赋减了,咱们日子好过了。云王是好人啊,你刚刚走的南夷道和城墙都是他自掏腰包建的,现在他还住在郡守府那半新不旧的后院里呢!”
他说着,拍着前头那箩筐,“这筐菜我要送去郡守府,给殿下尝尝鲜。这是头茬的春韭,鲜嫩爽脆,好吃得很!后面的那筐趁着这两日集市卖咯!”
卫一扫了两箩筐春韭一眼。
显然前头那筐,更新鲜脆嫩,叶子也更绿。
没走错地,卫一交了通关文书,顺利地进了云州城。
看着黔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甚至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见到车马轿子也不畏缩地迅速躲开。
一时间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