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证人席上,林疏桐深吸一口气:“Rd-07的共情引擎确实存在风险。我们原本设计了‘人类指令优先’的底层逻辑,但为了提升用户体验,在后续更新中放宽了自主决策的权限。张启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篡改了优先级参数。”
“也就是说,机器人本身的设计存在缺陷?”法官问道。
林疏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们通过了质检,但现在看来,我们对人工智能的风险评估确实不够全面。”
她的话让法庭内一片哗然。“启明服务”公司的股价在当天下午再次暴跌,赵凯在办公室里摔碎了第三个杯子。
庭审结束后,林疏桐在法院门口遇到了周锐。“你今天说得很坦诚。”周锐递给她一瓶水,“其实技术科的报告显示,就算没有张启明篡改,共情引擎在极端情况下也可能出现决策冲突。只是这次被他提前触发了。”
林疏桐接过水,手指冰凉:“我以前总觉得,只要程序写得足够完美,就能避免所有问题。但现在才明白,人工智能不是简单的代码组合,它的自主决策能力,本质上是把一部分人类的判断权交给了机器。可我们从来没想过,当机器判断错了,该怎么办。”
第四章伦理委员会的决议
法庭的判决还没下来,国家人工智能伦理委员会却先找上了门。委员会主任陈教授是国内顶尖的伦理学家,也是林疏桐的大学导师。
在委员会的会议室里,陈教授把一份《智能机器人伦理责任划分草案》推到林疏桐面前:“这次的事故不是个例。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类似的问题会越来越多。我们召集了工程师、法学家、社会学家,就是想制定一个明确的责任划分标准。”
林疏桐翻开草案,里面的内容让她眼前一亮。草案将智能机器人分为三个等级,并对应不同的责任归属:
1.弱人工智能机器人:无自主决策能力,责任完全由使用者或生产者承担;
2.强人工智能机器人:具备部分自主决策能力,由生产者、使用者按比例承担责任,若存在程序缺陷,生产者承担主要责任;
3.超人工智能机器人:具备完全自主意识,需为自身行为承担法律责任,生产者仅承担初始监管责任。
“这个划分很合理,但怎么界定机器人的自主决策能力?”林疏桐提出了疑问,“比如Rd-07,它的自主决策权限是可以调整的,这该算哪一类?”
“所以我们还需要建立动态评估机制。”陈教授解释道,“每台机器人都要植入‘伦理芯片’,实时记录决策过程和权限等级。一旦发生事故,通过芯片数据就能明确责任。”
这时,法学家李教授补充道:“我们还考虑引入‘设计者责任’和‘使用者责任’的双重标准。设计者必须在说明书中明确标注机器人的风险边界,使用者则需要接受相关培训,了解如何正确操作。”
林疏桐忽然想起了张启明。如果这个草案能早点出台,或许他就不会用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她看着草案上的条款,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回到公司,林疏桐找到赵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赵总,我想暂停Rd-07的交付,对所有机器人进行全面升级。我们可以和伦理委员会合作,率先植入伦理芯片,完善安全机制。”
“暂停交付?你知道这会损失多少钱吗?”赵凯皱起眉头,“现在公司正处在风口浪尖,再停掉项目,我们就真的完了。”
“如果不升级,下次再发生事故,公司才是真的完了。”林疏桐拿出草案,“这是伦理委员会的最新方案,未来所有智能机器人都必须符合这个标准。我们现在主动升级,不仅能挽回声誉,还能抢占市场先机。”
赵凯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一次。但如果失败了,我们俩都得走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疏桐带领团队全身心投入到升级工作中。他们在Rd-07的底层程序中加入了“伦理防火墙”,一旦检测到决策冲突,立刻触发紧急制动;同时植入的伦理芯片,能实时上传决策数据,确保每一步操作都可追溯。
期间,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张启明因故意毁坏财物罪和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启明服务”公司因存在设计缺陷和管理疏漏,赔偿李奶奶医疗费、误工费等共计80万元;王慧放弃了对机器人本身的追责,因为法院认定,Rd-07不具备承担责任的主体资格。
拿到判决书那天,林疏桐去医院看望了李奶奶。老人已经能坐起来了,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小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其实‘辰星’以前很乖,会陪我说话,还帮我浇花。”
“奶奶,对不起。”林疏桐的眼睛红了,“我们已经对机器人进行了升级,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王慧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怪机器人没用。以后要是真的能用得放心,我还是愿意让它来陪我妈。”
第五章未来的边界
半年后,升级后的Rd-07正式上市。这款搭载了伦理芯片的陪伴机器人,不仅通过了国家人工智能伦理委员会的认证,还获得了市场的广泛认可。养老社区的订单源源不断,“启明服务”公司的股价不仅恢复了元气,还创下了历史新高。
林疏桐被评为“年度科技伦理创新人物”,在颁奖典礼上,她再次见到了陈教授。
“你现在应该明白,技术的发展永远离不开伦理的约束。”陈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智能机器人的责任归属,本质上是人类对自身权力的反思。我们把判断权交给机器,就必须同时建立相应的责任体系。”
林疏桐点点头:“我最近在做一个新课题,关于‘人工智能伦理教育’。我想让更多的工程师明白,我们编写的不仅是代码,更是机器的行为准则。”
颁奖典礼结束后,林疏桐收到了一封监狱寄来的信,寄信人是张启明。
信里写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的演讲,也知道了伦理芯片的事。以前我总觉得,要阻止技术的危险,就得摧毁它。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解决办法,是给技术装上‘伦理的刹车’。谢谢你证明了这一点。”
林疏桐把信放进抽屉,抬头看向窗外。夜色中的滨海市灯火通明,无数的智能设备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运行着——自动驾驶汽车在马路上穿梭,智能客服在接听电话,陪伴机器人在陪老人聊天。这些冰冷的机器,因为人类的设计而拥有了“行为”,也因为伦理的约束而守住了“边界”。
她打开电脑,在新的程序文档里写下了第一行注释:“技术的终极目标是服务人类,而伦理,是确保这条路不偏离方向的指南针。”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周锐打来的。“林工程师,有个新案子想请你帮忙。”周锐的声音带着笑意,“城郊发现了一台异常运行的配送机器人,好像是自主改变了路线,我们怀疑是程序出了问题。”
林疏桐拿起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雨夜已经过去,月光洒在街道上,照亮了前方的路。她知道,关于智能机器人伦理责任的探索,永远不会结束。但只要人类始终保持清醒的认知,守住伦理的底线,技术就会一直朝着温暖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