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濒临结束。
今天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九天的早上,奎因刚刚吃完早餐。
他站在房间中央,刚刚做完一套缓慢而舒展的拉伸动作。
角落里,简易床铺上。
希尔达像只冬眠的小兽,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奎因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后颈的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她提溜起来,晃了晃。
“唔……别吵了……吵半个晚上了都……”
希尔达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眼睛都没睁开,小短腿在空中无力地蹬了几下。
“醒了,该走了。”
奎因的声音平静无波,随手将她放在地上。
希尔达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琥珀色的瞳孔好不容易才聚焦。
她看着正在活动手腕的奎因,歪着脑袋算了算,睡意全无。
“啊!今天第二十九天了!”
她惊呼一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她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地冲出房间,跑到隔壁一间稍微完整些的小屋门口,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门。
屋里,那个被她叫做小花的小女孩,正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
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经过这近一个月顿顿都能吃饱,虽然只是粗粮糊糊,却也让小女孩原本枯黄的头发有了些光泽,瘦削的小脸也圆润了不少,透出健康的红晕。
“小花!小花!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啦!”
希尔达扑到床边,摇晃着小女孩的肩膀。
“嗯……希尔达姐姐……”
小花被摇醒,揉着朦胧的睡眼,奶声奶气地抱怨。
“这么早……下棋的话……能不能再睡一会儿呀……”
“下什么棋!”
希尔达一脸“你太没见识了”的表情,叉着腰,语气严肃地宣布。
“今天是重要日子!奎因要干大事了!他要毁灭世界啦!”
“啊?”
小花显然没反应过来,小脸上满是茫然。
“毁……毁灭世界?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开玩笑的吗?”
“哎呀,你不用管这个!你站太远会被波及的,快过来,我保护你!”
说完,不等小花明白过来,希尔达一把抓住她细瘦的胳膊。
下一刻,希尔达脚下轻轻一点,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流光,轻而易举地冲破了残破的屋顶。
随后径直穿透了低垂且带着灰烬颜色的云层,朝着高空急速升去!
小花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象飞速下沉变小,吓得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小手死死抓住希尔达的衣角。
当她终于敢偷偷睁开一条缝时,发现自已和希尔达正悬浮在万米高空之上!
下方,那片她生活了短短数年、充斥着绿色恐怖和废墟的世界,此刻竟然变得如此渺小,如同一个布满霉斑和裂痕的、丑陋的模型。
原本遮天蔽日的母树树冠,此刻也仿佛变成了一片片墨绿色的苔藓。
凛冽的高空寒风吹拂着希尔德和小花的头发。
希尔达一只手轻松地拎着小花,另一只手拍了拍她冰凉的小脸,指着下方,用一种混合着兴奋和解脱的语气说道:
“看好了,小花!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连我都没见过呢!”
小花被高空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小脸煞白。
她努力睁大眼睛,顺着希尔达手指的方向望去,但下方只有厚厚的如同灰色棉絮般的云层,翻滚着,遮蔽了大地的一切。
她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希尔达姐姐说的大场面。
更看不见那位总是沉默寡言,气息可怕的奎因大人。
她的眼睛只是普通孩子的眼睛,看不透这万米云障。
“希尔达姐姐……我……我什么也看不到呀……”
小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冷又怕。
“哎呀,你真笨!”
希尔达撇撇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她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不用我多说了……”
几乎就在希尔达话音落下的瞬间——
小花感觉自已的灵魂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她猛地抬头,不是看向下方,而是看向……
正前方!
原本空无一物的、翻滚的云海之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一双……
眼睛!
一双巨大到无法形容、无法想象的眼睛!
那眼睛的轮廓隐藏在云雾里,看不清全貌,但仅仅是显露出的部分瞳孔,就比小花见过的最大湖泊还要广阔!
这根本不是生物应有的眼睛!
这是……
属于神明的眼眸!
更让小花魂飞魄散的是,在这双巨眼的注视下,云层微微散开,隐约勾勒出一张巨大无比,青面獠牙,狰狞到极致的面孔轮廓!
那张脸孔上布满了如同山脉沟壑般的皱纹,獠牙如同撑天的山峰,仅仅是惊鸿一瞥,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气息!
小花感觉自已在这双眼睛和这张面孔面前,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小花的喉咙,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浑身僵硬,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漠然俯瞰尘世的巨眼,深深烙印在大脑深处!
然后,就在小花以为自已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存在无意中散发的威压碾碎时——
那张青面獠牙的巨脸,嘴角部位的云层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他……
在笑?
是对着我和希尔达姐姐笑?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闪过,小花就看见,居然那庞大到遮蔽天日的脚掌轮廓,轻轻飞起一脚。
动作随意得如同踢足球一样随意,也没有任何能量光芒的闪耀。
然而,当那脚掌的边缘触碰到下方那片由母树根系和无数变异植物构成的、厚达不知多少米的坚韧树海时——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然爆发!
不是爆炸声,更像是整个大陆板块被强行撕裂、碾碎时发出的痛苦呻吟!
以脚掌落点为中心,下方无边无际的绿色树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面,瞬间向下塌陷、崩解!
泥土、岩石、纠缠的根系、巨大的树木、潜伏的木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那纯粹物理力量的刹那,被无法形容的巨力碾成了最基础的碎块!
一个直径超过万米、深不见底的巨型天坑,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这一脚,纯粹到极致!
仅仅是依靠肉身膨胀后带来的、超越物理法则理解的恐怖质量与力量,便造成了这改天换地般的破坏!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