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排兵布阵,厮杀了半天。
一盘棋下完,不出意料,平局。
萧明夷微挑眉骨,对这个结果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似寻常闲聊,“看来今日裴二郎带不走人了。”
闻言,裴昭浓眉微拧,正要开口,就听旁边‘咚’得一声,随即又响起一声痛呼。
二人齐齐转头。
月牙凳侧翻,宋令仪跌坐在地,揉了揉尾椎骨,慢吞吞站起来。
迎上二人打量的目光,小脸微红,嘀咕道:“等你们下完这盘棋,太阳都要落山了。”犯困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哒哒。
两道略显急促的敲案声,吸引了宋令仪的目光,她转眸看向萧明夷。
“平局,看来裴二郎今日是护不了你了。”他这么说着,神色却愉悦了几分。
“殿下此言差矣。”
若说之前,宋令仪害怕萧明夷动杀机,以及把她做乞丐,混迹虎头寨的事抖露出去;此时的宋令仪竟莫名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反正裴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该猜到了。他今日敢来茶楼,就说明愿意护着她,有宣元帝和陆裴两家做靠山,她干嘛要受人掣肘。
裴昭是克已复礼的文人,干不出赖账的事儿。可她不一样,她干得出。
“就算是太子殿下,查案也得讲究证据吧?”
“您要是怀疑,请拿出证据,没有的话,恕我不奉陪了。”
萧明夷默然,那双幽邃凤眸微眯,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莫不是摔坏了脑袋’。
“反正我就住在国公府,又不会跑,等太子殿下查到了证据,再来兴师问罪也不迟。”
宋令仪眯眼假笑,没有犹豫,拉起裴昭往雅室门外走。
一众守在门外的锦衣佩刀壮汉想拔刀拦人。
“咳……”玄风一声轻咳。
壮汉们纷纷收敛气势让行。
待人离开茶楼,玄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雅室门口,“殿下,阿梨姑娘跟裴二郎走了!”
萧明夷坐在棋案边,单手托腮,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这副淡定模样,看得玄风直着急跺脚,“殿下,您不能这样!”
“女人是要哄的,您就这样把人放走了,岂不便宜了旁人!”
萧明夷还未告诉过其他人,徐二的死与宋令仪有关,故而玄风一直以为这俩是在闹矛盾。
“玄风,你很懂男女之事么?”萧明夷掂了掂棋子,颇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玄风噎住,努嘴道:“微臣也是为殿下着想啊。“
阿梨姑娘现在可不是流浪乞丐,是国公府的表姑娘,有国公爷宠着,还有救驾之功,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太子殿下再不抓紧提亲,将来可没地儿后悔。
“孤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哗啦——
萧明夷将掌心里的棋子抛进棋奁,“虎头寨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让
…
天边暮霭渐合,坊间炊烟袅袅。
挂着‘裴’字灯笼的马车辚辚驶向国公府。
宋令仪视线微挪,看向坐在另一侧的裴昭,黯淡光影映着棱角分明的侧颜,浓密眼睫垂下,神情淡然而温柔。
想了许久,她还是问出了口:“鉴之哥哥怎么知道我在茶楼?”
裴昭沉眸:“碰巧遇见罢了。”
宋令仪缓缓点了下头,窗缝漏进一缕霞光,洒在她的鬓发和颊边,衬得面庞愈发肤若凝脂。
“其实……在青石镇遇到你那天,追我的那群贼匪,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裴昭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骗了你们。”宋令仪低垂着视线,嗓音弱弱,“阿父离世之后,家中断了生计,阿母日日都要吃药,家里入不敷出……阿母离世时,遣散了府中奴仆,让三名昆仑奴护送我入京,可局势动荡,他们死于贼手,我没有办法,只能扮成乞丐……”
听着她的遭遇,裴昭唇边日常挂着的温和浅笑消逝,眉头紧拧,眼神里带出几分错愕、痛惜、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