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启陷入沉思,这是他从未思考过的角度。如果赖大龙的说法可靠,那杨花在下水道里至少生活了一个礼拜。一个活人,在暗无天日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生活一个礼拜,那种滋味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但这种思路成立的前提是赖大龙说的是真话,如果赖大龙说谎,杨花进入下水道的时间比预计要晚呢?
云王似乎猜到了他的犹豫:“你比我了解杨花的实际情况,一个娇小瘦弱不会武功的女人。赖大龙也好,阿军也好,杀她需要费那么多心思吗?就算杨花临死前挣扎会留下证据,人在下水道里多泡些日子,这些证据也就没了。他们甚至可以在外面杀人,然后把尸体抛进下水道。”
姚天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怂恿杨花进入下水道的人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把她囚禁在下水道里?”
云王耸肩:“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查错方向可别又怪到我头上。”
见姚天启没顶回来,云王挑挑嘴角,语气缓和了不少:“不知你注意过熊哥的说法没有,他说,阿军找到要杀的女人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在下水道里。”
姚天启点头,熊哥的确是这么描述的。
云王笑着摇摇头:“一个已经死在下水道里的人,阿军是怎么找过去的?”
姚天启老实说:“我们怀疑雇佣阿军的人早就知道杨花在下水道里。”
云王笑容深了几分:“阿军的确知道杨花在下水道里,只是杨花尸体的位置和她生前藏身的位置不一样,所以阿军用了‘找到’的字眼。知道杨花进下水道的人不会太多,因而我笃定阿军和雇佣他的人就是把杨花骗进下水道的人,也就是最开始对杨花产生杀心之人。还记得那个手印吗,那里才是阿军给杨花选定的葬身之地。雇佣阿军的人想让杨花在下水道里多受点罪再去死,可惜……”
姚天启一震:“可杨花没有等到阿军出手就被杀了。”
云王这回笑得很彻底:“所以啊,杀她的人如果不是某些就爱钻下水道的变态,那就是杨花认识并且关系很亲密的人,是杨花告诉那个人,她藏在下水道里。这个可怜的女人诉说着自己在下水道里过得多惨,却没想到引来的会是要她命的屠夫。”
杨花告诉过谁?目前已知的只有赖大龙一个。
姚天启反复琢磨云王的话,这比他们之前的推论还要通顺,唯一的问题是:“可赖大龙为什么要自投罗网,还主动交代自己给杨花买了手机?”
云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太白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赖大龙给杨花的钱是跟亲戚朋友们借的,警方确认死者身份之后一定会再把他们这些相关人查一遍,他借钱的事能瞒得住?两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赖大龙这样的人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他给不出这笔钱的合理去向,警方就会加重对他的怀疑。他这个人平时不赌也不爱冒险,难不成跟警方说这笔钱丢了?他跟通缉犯有联系这事,撇是撇不清的,查查通信记录就能证实。就算现在被你们给抓了,他不也就这么一个罪名吗。至于那个手机……你确定那真是杨花用过的手机?还有那两万块钱,赖大龙主动现身就是因为他解释不了那笔钱的去向,他若是杀了人,为何不把钱拿回来?”
看似杂乱无章的碎片在这一刻拼成了完整的线索,姚天启茅塞顿开,急忙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又退回来,盯着云王瞅了一会,又去看梁闲。
云王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些是闲儿跟我说的?我不怕告诉你,今天是我跟闲儿第一次正式碰面,期间也没联系过。我会知道这些案情……”
他突然贴近姚天启,神秘兮兮地说:“我说是你的猫告诉我的,你信吗?”
然后他朝萧元凌招手:“凌儿闲儿,我饿了,咱们去夜市吃吧。”
梁闲和萧元凌正纳闷那边吵吵闹闹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能好好说话了,说就说呗,还神神秘秘的,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
闻言,梁闲掏钱包,往萧元凌手里塞了一把红票票:“得咧,你带着叔儿再去吃一顿吧,我还得回局里继续干活呢。”
萧元凌没像往常那样推辞,他盯着手里的钱,总觉得这是相公给媳妇的生活费。
他揉揉额角,今儿这一天,他算是被皇叔带坑里去了。
云王和萧元凌一走,姚天启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他招呼梁闲回局里,边问:“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像是怕梁闲多想,他补充道:“他们都是人才。”
梁闲不太习惯姚天启的转变,怎么吵一架就成人才了?
姚天启把云王的分析跟梁闲一说,梁闲也惊了:“这真是我叔儿说的?”
姚天启停住脚,审视着梁闲,好半天突然说:“挺好。”
人才常常因自视甚高而走错路,变成让警方最头疼的顶级变态,现在梁闲嫁过去,能在最大程度上看住这一家子别做错事,还能让这帮人才时不时给他们提供点帮助,这不挺好吗。
梁闲可不知道他想了些啥,越看越觉得姚副队这脑子怕是被叔儿给骂坏了。
不过叔儿能轻而易举就把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起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能跟这样的古老家族攀上亲戚,他心底莫名有点骄傲呢。
至于攀上的是啥亲戚……
梁闲心思动了动,叔儿能分析案子说明人家就算喝醉了脑子也是清楚的,既然说把人许给他了,他就接了呗。
他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
如此想着,梁闲走起路来都带风了。
姚天启瞅瞅他,这小子抽什么风呢,跟个春天还没切的成熟公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