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愣住,他竟然没有克制着不发疯也没有隐忍着打算“秋后算账”,甚至一点都不怪她不信他,而是……同她表明心意?
他说完,哄:“让我看看。”
毫无疑问,是让她擡起头,让他看看眼睛有没有肿没肿、要不要上药。
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不擡头,赵潜没有办法,看到德福,又低声道:“孤今日生辰,要赴宴,迟不得。”
哭腔微弱,闷闷的,“我知道。”
赵潜怔愣,即使爱而生恨,负气离京,可是想起是他的生辰,所以她又回来了么?
一时间悲喜都不分明,赵潜喉间哽住,竟说不出话。
便只能轻柔摸摸她的头,低声继续哄:“孤真的要迟了。”
她就依依不舍放开他,低着头,“那殿下去吧。”
赵潜如何舍得离她而去,紧紧牵住她的手,展颜一笑:“你不同孤去,孤便只能只身赴宴了。”
这话说的,东宫上下几百人,难道都不存在吗?
索性陪他去也没什么,凝白偷偷反扣住他的手,若无其事:“那我们走吧。”
赵潜眸底笑意更深,理也未理德福,直接相偕走了。
德福目瞪口呆,他这个传话的怎么反被撂下了???
皇帝知道东宫的事,但他的心情甚至可以说是神清气爽,步凝白走了好啊,这可不是他做的,渊儿也怪不到他头上,等渊儿心情好一些,他就着手选太子妃去东宫,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所以,他也做了太子不来、宴席取消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内侍居然进来通传,说太子驾到??
难道渊儿被那步凝白伤透了心,所以想散散心??
一定是这样,皇帝顿时打定主意要加几支舞、几支曲儿,谁知太子进来,身旁竟还跟着那个据说上天入地找不到的人???
他们甚至还旁若无人紧紧扣着手???
太子竟然还扬声让人在他旁边加一个位置???
皇帝顿时变了脸色,想申斥于礼不合,谢清鸢警告的目光却直接穿越大殿,让他闭嘴。
怒还未起,却又一瞬明白了谢清鸢的意思。她是说渊儿既然心情好,就不要出来扫兴,平白坏了渊儿的兴致。
他再次看向太子,这时才恍然发觉,太子展颜含笑,整个人轻然温柔,散发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好心情。
彻底怔住。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太子从前冷漠如冰,这回却笑意盈盈,整个人俊美非凡,风流斐然,格外让人心动。
可是只要不瞎,就能看到太子旁边的美人,他们离得那样近,一个对视,腻得人发慌,却还是由衷觉得,真是天作之合。
华绫自己一杯接一杯,赵连城却摩拳擦掌!她听说太子哥哥沾酒就醉,所以才不喝酒!仔细想想,太子哥哥果然好像从未在人前饮过酒!
太子哥哥害得她每天手心红了又肿,她要报复回去!
便仰着俏甜的小脸:“太子哥哥生辰吉乐!连城敬太子哥哥一杯!”
凝白猛地呛住。太子一来,就告诉她,桌上有上回她问过的酥酪,端到了她面前。她就只好矜持尝尝。
才刚尝了一口,就听到她的雇主语出惊人。
敬太子酒什么的,最后都是她喝呀!雇主是不是成心的哇!
凝白就自觉斟了杯酒,悲壮端起来:“太子殿下旧伤未愈,还是让我代饮吧!”
说完,一饮而尽。
赵连城懵了,她干什么啊!和她作对是不是!
“连城还要敬太子哥哥一杯,祝太子哥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凝白:……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是能给太子用的吗?!!!七公主的文化果然还不如她吧!!!
都说过了代饮,七公主还敬,摆明了就是跟凝白杠上了。凝白咬牙又饮一杯。
赵连城更生气了,“太子哥哥万福万寿!长寿无疆!!”
凝白欲哭无泪,只能又斟酒,端到唇边,却被取走。
太子直直看着赵连城,饮下了这杯酒,放下酒盏,说:“你既然这样想为孤祝寿,那就接着祝吧。”
毫无疑问,是要一杯抵她接下来的所有。
赵连城又懵了,等、等等,她现在该怎么办???求助望向身后,身后的男人没办法地上前一步,温声说:“公主年幼,只能祝寿,酒水令我代饮。”
赵连城就只能干巴巴地开始搜肠刮肚,一句一句往外蹦,蹦一句,李九涯饮一杯。
凝白不知道李九涯饮了多少杯,她只感觉太子好像不太好。
似察觉她的担心,凤眸潋滟望来,轻笑,“孤的酒量还没有差到你也抵不过。”
看着太子眼尾绯红,凝白明白了。太子喝酒上脸。
而一般情况,众目睽睽之下,喝一口就脸红眼晕,未免太损他形象。所以干脆忌酒。
凝白就小声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虽然已经显脸上了,但能少损会儿威严少损会儿呀。
赵潜失笑,也由她,柔声应了好。
宴才开始,太子就带着美人告退了,皇帝也没说什么,其他人也就只好看着七公主的护卫继续喝。毕竟皇帝没喊停。
回到东宫,凝白想说点什么,太子却已经先她一步,牵她到书桌前。长指微微朝她推了推信封。
显而易见,河间郡守有消息了。并且点头同意了。
同意了也没关系,毕竟凝白现在也不指望这一点。她就不安地看了眼太子,小心拆开信封,打开信。
然后一瞬把信合上,埋进了太子怀里。
赵潜料到她会欢喜,但委实低估了她的欢喜程度,她竟兴冲冲要为他做碗长寿面,还一本正经说听说别人过生辰都要吃长寿面的。
原本她也许只是回来偷偷看他一眼,在之前,或许她于这日的打算,就是亲手为他做碗长寿面。
心下动容犹甚,便被她轻易按下,看着她噔噔噔跑了出去。
足有半个时辰,她才回来,小心翼翼端着面到他面前。色泽鲜亮,柔软均匀,引人食欲,不像是长寿面,倒像是她师父原模原样教的。
赵潜便接过筷子,她忽然又道:“我还没有祝愿殿下生辰快乐呀。”
她莞尔,柔亮眼波中全是他,道:“愿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更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只是寻常祝愿,但于赵潜而言也是不一样的。他复学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真是极好。”微微喟叹。
她就有点红了脸,催他说面放久了就坨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是在拿吃的堵他的嘴。
赵潜便用得干干净净,待她奉过茶,才悠悠道:“真是想不到,有人竟这般贤惠。”
凝白不理他,转去收拾昭明殿,赵潜就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被他看得受不了了,转身又出去了。
这回端了酥酪过来,放他面前,一本正经道:“我尝过了,此物奶甜,最适合做膳后甜点!”
又拿吃的来堵了。
赵潜煞有其事道:“你既喜欢,孤怎能夺你所爱?”
说着,把银勺一递。
凝白不想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刚要接过来,似曾相识的热潮陡然从骨缝里溢出来。
她腿一软,直接栽到了太子身上。
赵潜顿凛,搁下银勺揽住她,“怎么?头晕么?”
哪里是头晕!凝白强撑着神志想起身,可力气迅速被剥夺,她以为她竭力从太子怀里挣扎,实际上藕臂攀上了赵潜脖颈,喉咙泄出几声低吟。
赵潜原本没什么,可就是这一眨眼的事,仿佛也被她染着,脖颈发热。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抱起她,极力克制:“别怕,我让人传太医。”
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柔曼藕臂攀着他,热热的吐息在他颈侧,她的声音娇娇柔柔,低低吟唤,“灵渊哥哥……”
酥酪陡然被挥落地上,玉碗四碎,银勺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