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因为人比较多,叶雯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这部电影,你绝对爆。”
简夏忙摆了摆手:“还得是老师们。”
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些老演员们确实是厉害,出戏入戏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细节上更是有许许多多需要他学习的地方。
所以平时没有自己的戏份,他也会坐在凳子上认真观摩,只偶尔才回保姆车休息一会儿。
“真的。”叶雯说,“刚才集市上你在车子里那一段,情绪拿捏的太好了,葛老师看得眼眶都红了。”
“真的啊?”简夏笑了一下。
葛秋媛在叶雯身边坐下喝了口水,”是真的,叶老师还笑我了。”
“主要还是孙老师的功劳,带戏带的好。”简夏谦虚地说,忍不住往孙琦那边看了一眼,没注意到傅寒筠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身上闪了下。
“老师们,准备吃饭吧。”钟选和齐春和正聊下午的拍摄,场务上来了。
“要在院子里吗?”场务问,“今天太阳好。”
孙琦和周礼一般是在自己的保姆车上用餐的,闻言两人一起看向傅寒筠。
“傅总,”孙琦先开口,“我车上舒服些,不嫌弃的话,咱们一起?”
“不用了。”傅寒筠说,“我跟钟选在院子里吧。”
“孙哥,”周礼招呼孙琦,“咱们也在院子里吧,晚些还有咱们两场重头戏,可以边吃边聊。”
“行。”孙琦虽然是影帝,长相也好,但是却很好说话,闻言立刻答应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在院子里晒太阳吃饭,简夏自然也不好回保姆车上去。
众人相携下去时,才发现楼下停着的是莱安的送餐车,餐盒里更是荤素搭配,几乎都是莱安的招牌大菜。
“哎哟,”齐春和说,“平时想吃这么一顿,可不得提前一两个月就得预约?”
场中笑了起来。
钟选则边吃边凑到傅寒筠面前,将几张纸递过来。
“和丁一老师商量后加了几个场景,”他说,“经费需要再拨一点,你回头看看,尽快批。”
钟选可以说是傅寒筠亲自发掘出来的新锐导演,在傅寒筠面前不像别人那么多顾虑,说话也随意的多。
毕竟,傅寒筠连新人都很重视。
是真的很认真在做电影的一个人。
只要是正事儿,他根本不会像外面传的那样故意为难别人。
傅寒筠将那几张薄薄的飞页接过来,见是齐溪和赵浩然的几段感情戏。
“原先的设定虽然就很好,但是对于有些理解能力不是那么强的观众来说或许有点难度,所以我们向丁老师提出加一些过去的戏份,丁老师觉得可以,就写了这几场。”
傅寒筠将餐盒放下,看了片刻后微微蹙眉。
“不是主打周礼和孙琦的感情线吗?”他问。
“一个是未来,一个是过去,”钟选没察觉到不对,“不影响。”
傅寒筠垂眸看着剧本上,赵浩然亲吻齐溪的戏份,怎么都不想花这个钱。
“快吃饭,”旁边简夏忽然对朱茜说,“等会儿凉了。”
朱茜:“……”
这么好吃的饭菜,她怎么可能不积极?
刚要说话,视线掠过傅寒筠身侧的餐盒,朱茜忽然福至心灵。
啧,这是说别人呢?
也不知道这两人谁都不看谁是怎么沟通的,那边傅寒筠几乎立刻就把薄薄的几页纸还给了钟选:“写个申请上来。”
随后他探手重新拿起饭盒,开始低头吃饭。
“噗嗤……”朱茜忍不住笑了。
简夏觉得耳朵有点发热,一声不吭沉默吃饭,没注意到傅寒筠的嘴角也微微擡了起来。
下午的拍摄还算顺利,直到简夏和叶雯的对手戏。
母子两人的爱恨纠葛十分复杂,虽然已经开拍有一段时间,但在某些戏份上却一直很难得到最好的效果。
刘明瑛坐在窗边纳鞋底,嘴角挂着的笑意比穿透鞋底的大头针还要尖锐。
齐溪起身准备离开,刘明瑛手里的鞋底忽然重重地向他砸了过来。
他背对着自己的母亲,那鞋底便砸在了他的后脖颈处。
“那一年,你怎么不死了?”刘明瑛恨得咬牙切齿。
镜头渐渐推进,恨不得推到简夏的脸上。
齐溪的眼睛变得极黑,黑到让傅寒筠觉得陌生,可嘴唇却又极白,微微颤抖。
“CUT。”钟选微微蹙眉。
这场戏已经拍了七八遍,但每次都没办法通过。
简夏低头,擡手重重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傅寒筠若有所思地坐在钟选身侧:“回头再拍这一场吧。”
钟选点点头,上一遍时他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但总觉的马上就要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了,可结果却是越走越远。
“孙琦。”钟选喊。
孙琦一直准备着,上场和简夏拍了一场酒后紧紧拥抱的戏份。
到了孙琦的戏份,简夏就开始变得十分丝滑,一遍就过。
他被孙琦抱在怀里,腰部被笼出极细的线条来,在夕阳的余晖中,美得让人心惊。
傅寒筠不动声色地看着,双眸微眯。
“好。”钟选起身。
傅寒筠也随之站起身来。
“钟选,我该回去了,”他说,“回头你和秦导说一声吧。”
秦春和正在楼上拍另一组戏。
“好。”钟选道,又说,“别忘了经费的事情。”
经费上傅寒筠一向是不含糊的,钟选放心,因此也不等他答复,就冲中间喊了声:“小简。”
简夏过来时,正看到傅寒筠出去的背影。
晚风吹起他大衣一角,他的步履有点散漫,看起来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累了吗?”简夏微微发怔。
其实去莱安他自己打车就好了,没必要让傅寒筠跑这一趟的。
“小简。”钟选又叫了他一声,简夏回过神来。
“导演。”简夏将视线收回来,看向钟选。
“前面那场戏,妈妈的表现没有问题,”钟选说,“回去好好琢磨琢磨齐溪的心理以及与妈妈的真正关系,明天上午我们就死磕这一条。”
“好的。”简夏有点惭愧,“谢谢导演。”
“不用灰心,”钟选拍拍他的肩膀,“齐溪这个人物比较复杂,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是最好的,所以我们需要多试几遍,试着试着说不定就对了。”
晚上没有简夏的戏,他说,“你回去休息吧。”
去化妆间换衣服时,简夏收到了傅寒筠的信息。
“在东风银楼等你。”
东风银楼就在不远处的一条街区上,没有拍摄的时候那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简夏迅速回复了个好字,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只换了自己的衣服就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他拐上东风银楼那条街,远远地,果然看到了傅寒筠的车子。
傅寒筠下了车,斜斜地靠在车门上等他。
“怎么不上去等?”简夏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来,撑着膝盖喘匀了气儿才爬到车上去。
“觉得这条巷子很好看。”傅寒筠说,递了纸巾给简夏,“擦擦额头的汗。”
又说,“下次不用那么急。”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蛋糕来。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在莱安吃的巧克力蛋糕。
“吃一点。”傅寒筠说,“一直都找不到机会给你。”
简夏接过来,打开透明塑封包装,低头深深地闻了一口,巧克力的香甜气息立刻盈满鼻腔。
“等下再吃。”他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下,从背包里掏出卸妆巾来,“我不是怕你等急了吗?连妆都没来得及卸。”
没有镜子,他随意地在脸上抹了几把。
傅寒筠偏头看他,不自觉笑了起来,他倾身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卸妆巾,一手捏了他的下巴让他擡起脸来,一手握着卸妆巾将他脸上的妆容一点点卸掉。
简夏脸上的皮肤细腻柔软,薄薄的妆容去掉后,湿漉漉的闪着细碎的光。
指腹碰上去又软又凉,让傅寒筠不自觉想到了小时候吃过的果冻。
眼尾的妆容卸掉了,湿漉漉的睫毛根处仍泛着一点浅红。
“简夏。”傅寒筠忽然问,“是还没出戏吗?”
齐溪这个人物本来就有点沉重,简夏本身又出戏慢,心里头确实还沉甸甸的。
傅寒筠捏着简夏下巴的手微微用了点力,随后左右摇了摇,说:“简夏,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