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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间客栈(18)(1 / 2)

第六间客栈(18)

在牢房昏暗的光线中,司明远看见来人,仿佛一脸见鬼的表情。

只见站着的那位女子面容姣好,妩媚动人,可惜眼中无甚光彩,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落在了司明远身上,又似是透过他,不知看着什么。

“阿菀……”

司明远觉得有股寒气自心底冒气,仡徕菀怎么会在这里?她一个巫族人,应该出不去巫族地界的啊!而且,当初他偷了他们巫族的圣蛊,巫族人应该会被瘴气侵蚀死绝了的啊!

“呵……”冷笑声并非从站着的女子口中传出,司明远这才发现站着的“仡徕菀”推着轮椅,轮椅上还坐了个人。

那人方才隐在昏暗之中,也可能是“仡徕菀”那张脸过于张扬,才使得司明远没发现她还推了轮椅进来。

随着轮椅推近,窗外的月光落在那人脸上,司明远这才看清,那人竟然满脸遍布了疤痕,在月光下显得可怖极了。

司明远不禁蹙眉。

轮椅上的女子擡起手来,手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司明远还没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心口就传来了酸麻之感。

随着那感觉越来越强烈,司明远突然觉得有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啊——”

撕裂般的痛苦突兀地从心口散开,司明远下意识发出一声嘶吼来。

见他因疼痛趴到在地,手指扣着肮脏的地面,仡徕菀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上扬起了满足的笑意。

“阿生、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司明远?”仡徕菀咧开嘴角,“万蚁噬心的痛苦感觉如何?放心,我下的这蛊不至于要你的命,就是让你难受些,这种感觉我也试过,咬咬牙就熬过去了,没那么难熬的。”

司明远身上又痒又痛,好像有人拿着把锤子在敲他的脑袋,他艰难地擡起头,看向轮椅上的女子,“你……”

仡徕菀的脸已经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清冷的月光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份邪性,“我?我是阿菀呀,你不记得了吗?”

“你刚刚还叫我的名字了呢?”仡徕菀适才还语带笑声,突然目光发狠,“哦不对!你刚刚不是在叫我!怎么?我这张脸毁了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她手中一弹,司明远心中的寒意越发浓重,明明夏日刚过,还正是秋老虎的时候,他却觉得冷得瑟瑟发抖。

仡徕菀冰冷地说道,“看清楚了,你的阿菀是我,这可是我的姐妹阿瑶,我的阿瑶长得好看,别那你那双肮脏的眼睛看我的阿瑶!”

“啊——”司明远眼看这大群密密麻麻的虫子想着自己的眼睛飞来,吓得赶紧闭眼,可是,那些虫子钻过他的眼缝,还是钻进了他的眼睛搅腾。

仡徕菀看司明远疼地四肢抽搐,笑容残忍又满意,她安慰道,“别怕,别怕,我的小虫子就是吓吓你,它们可乖了,不会弄瞎你的。”

看着司明远在地上翻滚,她似乎突然有了谈兴,“以前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找到你了要怎么办?”

“哦,对了,在你偷了圣蛊以后,我就把自己关在万蛊窟里,每天都忍受着蛇虫的啃噬,刚开始,我也像你这样,痛的打滚,后来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毕竟是我自己做错了事,受点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呀,你也是,别觉着这会疼,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而且毕竟是你偷了我们巫族的圣蛊,还骗了我……”

仡徕菀突然双目赤红,“你知道当时我们巫族死了多少人吗?你现在这样,敌不过我巫族当时分毫的疼痛!现在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应得的!”

仡徕菀尖叫完,又突然冷静下来,“哦,不对,我太激动了,你看我,真是的。”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我说,以前我想着找到你了要怎么办。”

“我那个时候想啊,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喝了你的血,我要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挫骨扬灰,以此来祭奠我那些枉死的族人。”

“可是后来我就想通了,杀了你有什么意思?生死不过一瞬,死了你还怎么感受到痛苦,所以你放心啊,我肯定不会杀了你的,我还不会让别人杀了你,我会让你长长久久的活着,然后……”

仡徕菀温柔地笑了起来,“对了对了,你知道吗,我的姐妹阿瑶,就是你刚刚认错的人,她以前研究过一种蛊虫,能把人变成听话的木偶,既能当个贴身的随从,又能当药人,就是有一点不好,得了这种蛊的人会失去自己的神志,还感觉不到疼痛,那多没意思啊。”

“所以我就改良了一下,让中蛊之人还能清楚地保留自己的意识和感知,但就是没法控制自己,是不是很有意思,我现在还没成功炼好,等炼好了我给你试试好不好?”

仡徕菀突然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唉,你看我,说着说着又不知道说哪里去了,那蛊还没影呢,现在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对了对了,你是不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有我们巫族的圣蛊,还会中我的蛊啊?”

她笑得咯咯直颤,手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也“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

她驱使着蛊虫强行撑开司明远的眼睛,让他那双布满小虫的眼睛看着自己,“这可是个秘密,我才不告诉你呢。”

说完,她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司明远视野间都是密密麻麻蠕动的黑色飞虫,偶一空隙间还是仡徕菀那张恐怖疯狂的脸,他的手指刚刚扣地面过于用力,现在已是血肉模糊,混着肮脏的泥土稻草,向来高高在上掌握人生死的大皇子司明远殿下,现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杀……杀了……我。”

司明远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有一种痛苦宁愿死都想摆脱。

仡徕菀却嗤嗤一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不会杀你的,反而,我会让你好好活着。”

仡徕菀招了招手,司明远身上的虫子忽然像潮水般退去,身上那股仿佛要人命的痛苦也随之远去。

此时的司明远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冷汗,虚脱无力。

仡徕菀脸上也褪去了方才的疯癫之色,看上去平和温柔,“放心,你知道我的医蛊在巫族内无人能敌的吧?有我在,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今天太迟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明日再来找你玩。”

说完,像是她来时那样,一阵幽香飘过,仡徕菀就消失在了牢房之内。

刚刚还昏倒在地的禁卫军看守也突然清醒了过来,紧张地看了一眼司明远,还好,没被换人,只是倒在地上,呼吸绵长。

看来到了这份上,这些皇子龙孙适应能力还挺强的。

看守的人重新打起精神,浑然没在意司明远刚才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

翌日一早,百官朝会。

一些不知道昨夜司明远逼宫的朝臣们一脸茫然地听着右相在上首说话,大皇子逼宫未遂,已被收押,皇帝病情加重,话来话外都是命不久矣之像,司明钰暂代监国之职。

不过一个晚上,成王败寇,大局已定。

司明钰看着温文尔雅、如玉公子,没想到手段竟这般迅猛,文武百官,无论心中有何种想法,此时都是恭敬拜倒。

其实,若是司明钰想,他现在就算直接加冕戴冠,也无人敢说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司明钰只代理监国,期间没有丝毫独断专行之举,甚至着手成立内阁,意在就算当朝皇帝发生什么意外,国事上也不会有所懈怠。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将近一年。

期间,司明钰从没放弃过对老皇帝的治疗,甚至在有人提出让他登基时都婉拒了,使得老皇帝的眼光也从最初的提防到了后来的安心。

他忙得脚不沾地,连和温筠一同吃饭也成了一种奢望,可但凡有时间,司明钰还是会选择回家睡觉,而不是留宿宫廷。

司明钰忙着处理国事,温筠也没闲着。

温筠的身份地位随着司明钰水涨船高,各家各户的贵妇都巴巴得想与她套近乎,温筠看着合适的宴会都会去参加,她想着,与这些人多相处相处,或许能对自己往后的事业有些新的启发。

曾有人旁敲侧击问温筠,二人为何不直接搬进皇宫去,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温筠对此笑而不语,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和司明钰对皇权没有兴趣,司明钰如今所做的,也不过是放不下天下百姓罢了,等朝廷局势稳定后,他们还是要去逍遥世界的。

谈家的仇报了,温家的名声也恢复了,司明远也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她也该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范池早在司明远被关押后,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金淮城,一是对胡月娘的思念,二是想和胡月娘报个平安。

不过当日在鹤绥镇之约范池也没有忘,他既自愿收编于温筠之下,自然也是尽心尽力,这些时日,他与温筠书信往来,正商量着开拓一条新的商路连接温筠手中几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