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人沉默地又坐了会儿,宋子珩先站起来,道:“时候不早,先回去罢。”
“不急,再坐一会儿。”
“是不是很累?”男人低头,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脸颊,关怀道,“我去牵马过来。”
“唔....”闻溪沉吟了下,点头,“也好。”
其实并不算累,她从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自己,只是...
双腿实在没力气,只怕连站也站不起来。
虽然脸上的神情也许伪装得很好,可身体却很诚实。
她已尽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在乎,可男人的吻从来都让她无法招架。即便两人之间发生了太多事,她本该置身事外,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以证明自己仍对往事心存芥蒂。可,宋子珩是谁?是她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的男人,以前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自己沉溺,遑论现在...
想到此处她又有些愤懑起来。
事到如今,怎么还是这样容易就心动。
宋子珩牵了马过来,见坐着的人还是一副神采恹恹的模样,不由得放轻脚步走近,坐了下来。
闻溪收起纷乱的思绪,动了动双腿感觉力气回来了些,擡头准备起身,目光一转,却一愣。
男人垂着眸安静地坐在一边,神情低落,目光也有些涣散,微风吹着他鬓角的青丝,扫在眼睑上也浑然未觉。
像个被冷落的讨不到糖果的孩童。
闻溪不禁有些奇怪,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哎...”她歪着脑袋唤了他一声,“怎么了?”
宋子珩喉结滚了滚,道:“刚刚我有些冲动,对不起。”
他说得十分歉疚,却让闻溪更奇怪了,好端端地突然道什么歉。
正要问,却突然好像懂了。
她看着男人脸上的复杂神情,忍不住失笑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有些失神,不是...不是因为你突然亲我...”
宋子珩面色一僵,眸中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看起来有些难为情,勉强扯扯嘴角,想说什么,又哑然。
男人以前从不是别扭的,如今却频频露出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闻溪心中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干脆站起来道:“我们回去罢。”
说着便去牵缰绳。
马儿乖巧地停在一边吃草,闻溪摸了摸它长长的鬃毛,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挑眉道:“差点忘了,宋大人还要将羊赶,那我就先骑马回去了。”
说罢翻身利落上马,拍了拍缰绳,马儿便轻快地跑了起来。
宋子珩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逐渐远去的人。
那是个洒脱跃动的身影,披着恣意的风,沐浴在云层间洒下来的光束间,就和他第一次在街上时看见的那个背影一样。
和那次初遇时一样,他站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那个影子消失,再也看不见。
放羊的地方不算远,可要回去还是得走上一段路。宋子珩也没做过这样的事,跟着学了两天仍不熟练,但好在羊也不多,就十只,磕磕绊绊地终于赶了回去。
院子里晒着些毡子,都是羊毛做的,有人正急匆匆地收起来往屋子里抱。
这边天气有些怪,虽整体上算得是晴天,可午后总会下一些绵绵细雨,时间不长,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停下。
宋子珩站在路口停了下来,打量着院中忙碌的两人。
另外的那个男子他也见过,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个子不算很高,身体却十分强壮,是长年干活的人才会有的健硕,模样正直,谈吐间是很真诚的性子。
闻溪对他很是热情。
那人将毡子抱回屋中后,并没有离开,又拿了扫把来,将院子里那颗老树掉落的叶子扫干净,等一切忙完后,再从井里打了两桶水放在旁边备着。
闻溪从屋子里出来,手上端着个茶碗,递给他喝了后,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两人站在井边说了几句话,闻溪笑了起来,回了句什么,逗得男子也跟着笑。
气氛很融洽,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说完了话。帮忙的男子也没久留,把茶碗还回去后便道了别。
闻溪站在雨棚下,望着茅草做的屋檐上串成帘的雨幕发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笑意减淡时,才朝着路口望过来,一眼便看见站在路边的宋子珩。
她一双秀眉轻轻皱了下,转身回了屋子。
很快又出来,手上撑着伞。
男人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擡眸望了眼撑在头顶的伞,伸出手将伞接过来,又低头,看着她拧得更紧的眉毛。
“怎么站在外面?”闻溪伸出手拭了下他肩膀,指尖一片潮湿,“淋了多久的雨,怎么衣裳也湿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独自将马骑走,男人身子才刚好,淋了这雨只怕要着凉。
宋子珩反手将她手握住,温柔地笑了笑,说:“羊群有些不听话,花了些功夫。”
闻溪任他牵着,转身一起朝院子里走:“是你不会,闻蔷说它们可听话了。”
“闻蔷什么时候回来?”
“这谁知道,柢山那么大,尼拉王子好不容易求着她去了,总不会这么快就将人放回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闻蔷对男人的态度十分憎恶,初听二人和好时,已和闻溪吵过一架,宋子珩来过一两回后,索性去了柢山,说是眼不见心不烦。
没几步路就到了门口,男人停下来,将伞收起来放在一边:“没什么,只是她...杜良娣的死的确与我脱不了关系。”
他虽吩咐过绛元殿的人不可动用私刑,可杜良娣的结局并不会因此改变。
闻溪对这话不置可否,也不愿再提起往事,只转身推开门,道:“进屋里来,头发上都是水,得擦一擦。”
男人不是第一次进她的闺房。
以前还在东宫时,就曾在里面停留。现在这间小屋,还是第一次进来。
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个简易的屏风,比起东宫那时,算得上是破败不堪,却打扫得很干净,不知是不是她制香粉的原因,还有股隐约的香味萦绕鼻尖。
闻溪找来干净的帕子,见他还杵在门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快擦一擦。”
宋子珩收回目光,盯着她手中的布巾,想起方才在路口看见的一幕。
她递给那邻居的,似乎比这块料子好一些。
“怎么一直发愣?”闻溪叹了口气,干脆擡手自己给他拭掉额间潮湿,“村子里大夫可不好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