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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濂珠(2 / 2)

“嫁到别人家,生出来的孩子也不跟我们姓。”

“……”

沉入水底,锦棠把湿漉漉的自己捞出来。

大概是在浴室待久了,温热的蒸汽让脑袋昏昏沉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梦里,她哭了一场。

止不住的,朦朦胧胧摸到枕头,湿透了一片。

擡不动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好像被人从身后抱住,滚烫的热意很真实。

她往那处温暖地带靠了靠,主动伸出手臂。

夜色撩人,她听到一阵熟悉又低哑的男声。

“锦棠,别动了。”

……

清晨,迎来工作日。

博物馆例行周会结束后,沈悠宜打着呵欠从更衣室出来。

手里拧着扩音器开关,凑到锦棠眼前。

她说,昨天晚上梦见自己在杳霭苑那边迷路了。

“你别说,我家还没有那边一个茶室大。”

并不夸张,锦棠也偷偷比量过。

边说着,沈悠宜的目光往她身上瞥,“你是不是也没睡好啊。”

眼睛肿得像核桃。

锦棠轻轻“嗯”了声,戴上白色手套。

她们的工作枯燥无味,每日重复着相同内容。

午休过后,碰上了游客闹事。

文物馆里,稍有点声音都会成百倍放大。

骂得难听,馆长亲自出来打圆场。

周遭,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阮佳在那边一直鞠躬道歉,说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误。

不依不饶,这人一定要投诉博物馆。

全额退他门票钱都不能平息怒火,锦棠以为是挺严重的事。

后来,沈悠宜翻了个白眼从人群中静悄悄走过来。

“是那人不排队,阮佳就是正常维持秩序,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非说咱们撞人,服务态度不端正。”

这样的事,月月都有。

毕竟,一张九十块的门票并不能筛选出游客的人品。

普通工作者的心酸无奈罢了,锦棠也遇到过几次。

前厅的人越聚越多。

无奈下,馆长把人请到办公室,一路上还是骂个没完。

阮佳哭了,因着是工作期间,她没敢发出太大声音。

无戏可看,周围人渐渐散了。

在她隔壁展柜,锦棠伸手递给她一包未开封的卫生纸。

“这明明不是我的问题。”

锦棠淡淡应声:“我知道。”

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

她所处的位置,扮演的身份角色,决定了有些事情注定没那么公平。

锦棠已经看得很通透。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得到过父母所谓的公平。

接过锦棠的纸巾,她吸着鼻子说谢谢。

“之前,倚婷难为你的时候,我也没帮你说过什么话。”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没什么正面冲突,但也算不上要好,所以锦棠理解。

“你其实起点挺高的,而且现在确实越来越优秀,比我们做得好。”

努力后才发现,原来有天赋的人就是毫不费力。

锦棠笑笑,没多说什么。

大概在她们眼里,自己的闯入,也算得上一种不公平。

那人大概在馆长办公室待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她们快下班才下楼。

拎着不少纪念品,颐指气使地从阮佳身边走过去。

后者还只能笑脸相迎。

明显,就是刻意寻衅滋事。

一直到下班时间,阮佳都黑着张脸,馆长索性留她谈话。

锦棠准备走那会,阮佳还没回来。

沈悠宜早就跑回了宿舍,在更衣室的储物柜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两条未读消息。

江少珩问她有没有下班。

【锦棠】:博物馆出了点事,今天晚了会。

阮佳这事,确实让她们在馆厅多站了十几分钟。

【江少珩】:我在门外等你。

这一串字映入眼帘,锦棠先是愣了两秒,随后,抓起旁边的包。

夕阳的光晕还带着几分温热。

傍晚的风干涩,吹着她的衬衫往后拢了拢。

江少珩站在一片阴影下。

黑色衬衫,他指尖夹了根烟,明灭的火光若隐若现。

靠在树干旁边,烟雾缭绕在空中消散。

江少珩背对着她。

却在下意识间,碾灭了手里的光。

淡淡的烟草气混着纸莎草的味道擦过她的鼻尖。

锦棠定在半米之外的石砖地面。

微风撩动她的发丝,在江少珩转身的那一瞬间,全乱了。

锦棠伸手别了别遮挡视线的碎发,把包拎在腿前。

“来。”他伸手,示意锦棠牵着。

两个人温度传递,江少珩的掌心烫得要命。

他又换了辆车。

纯白色的特斯拉,锦棠的指尖落在门上。

她忽然想到赵倚婷的话,有些车,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开这扇门。

有些东西,往往就横在眼前。

但江少珩替她开了车门。

“怎么了?”

她在自己眼前定了很久。

“没事。”顺势坐到里面,感受到空调冷气,锦棠回神。

车头没有调转,而是往山下开。

“我们要去哪?”

江少珩的手搭在门边,应声道:“濂珠江。”

京城并不沿海,只有一条江。

那边,夜生活奢靡鼎盛。

她之前听沈悠宜说,那是比斯里兰卡还让人神往的圣地。

真正纸醉金迷的聚宝盆。

没有所谓的会员制,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豪华游轮上度过浪漫的一夜。

这是另一种的享受。

锦棠没去过。

她单手撑着下巴,窗外,是天光寺山脚下的光景。

眼前,是一片染上灰色的郁郁葱葱。

半晌,她的思绪被旁边人清冽的嗓音打断,“有心事?”

仰起下巴,她还是摇摇头。

“就是有些累。”锦棠移开落在他身上视线。

眼见,车驶过斯里兰卡。

“昨晚没睡好?”

“嗯。”

她应着,而后下一秒,落入个温暖怀抱,江少珩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睡一会吧,到了叫你。”

前排,韩助理默默关了音乐。

锦棠其实没什么困意,但贪恋这个怀抱。

微微垂下眼帘,锦棠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声音低低,压着些情绪,“江少珩。”

“嗯?”

车内,他这一声回应略带尾音,在锦棠耳畔萦绕。

她真的有点累了。

“我今天遇到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没说清楚,只告诉江少珩,是博物馆里有人闹事。

然而,她的心情却并不是在那一刻跌落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游客有点不讲道理,我同事被叫去训话了。”

她朝江少珩又靠近一点。

“锦棠。”

她静静听着,耳边的车鸣笛声都在这一刻停了。

车窗边,风景黯然失色。

江少珩的嗓音低沉,却很有穿透力。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这句话,直直撞进她心里。

锦棠杂乱的思绪被惊扰一般,她忽然想到昨晚的糟心事。

江少珩说,你和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