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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1 / 2)

第65章

直到很多年之后,宁颂还是能够记起他拉住凌师兄袖子时,对方的模样。

凌师兄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宁颂却从中读出了极为复杂的心绪。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方心中思考了许久,踌躇了许久,痛苦了许久,以至于他只是浮光掠影地一瞥,也足够被凌师兄心中酝酿的东西震慑到。

在这一刻,他退却了。

生物察觉危险的本能使他下意识松开了凌师兄的袖子,仰着头,退了一步。

“瞎说什么呢?”

就是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间隙,使得凌师兄整理好了自己心绪,将自己的情绪深深地掩盖起来。

面上,凌师兄表情平平地睨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在应对一个顽皮的、不懂事的小师弟。

语气中带着的亲昵,也是属于成熟的大师兄与备受宠爱的小师弟之间的亲昵。

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师兄没躲我就好。”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面上,宁颂已经露出了一个极为妥帖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也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两人的谈话极为短暂,短暂到连与宁颂一同来参加婚礼的齐景瑜都什么都没有察觉。

只是在宁颂与凌恒说完话后,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咦,师兄在这里啊。”

“他怎么只和你说话,也不来找我?”

对于宁颂到来之后,取代了自己在凌恒心中的地位,一跃成为最受宠的师弟这回事,齐景瑜每次见了,都要习惯性地醋一醋。

往常,宁颂听完都会瞪他一眼,可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得到同样的回答。

齐景瑜擡头一看,他那无所不能,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好友,此刻正在拧着眉,思考着什么朝堂级别的大问题。

“颂哥儿?”

齐景瑜试探着叫了一声。

在这时候,宁颂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那当然是因为我比较讨人喜欢。”

这一句插诨打科,回答的是齐景瑜上一个玩笑式的问题。

一整个宴席,宁颂的状态似乎都不大对劲,明明行动上与齐景瑜完全一致,该吃就该,该与人寒暄时就与人寒暄。

可齐景瑜却始终觉得,他这个好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心中存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没事。”

或许是齐景瑜的关心太过于明显,在宴会的末尾,宁颂终于从那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安抚地对着的齐景瑜笑了笑。

齐景瑜这才放下心来。

宴会上凌师兄那个惊鸿一瞥的眼神,的确是扰乱了宁颂的心绪,以至于在宴会结束,回到书院后,他仍然在思考。

凌师兄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性格更是无可指摘。无论怎样看,都应当是人生赢家才对。

可是有什么东西,让凌师兄这般痛苦呢?

这个问题宁颂统共思考了好几日,一直到储玉出发那一日,宁颂也没思考出个答案。

作为好友,宁颂尽职尽责地去储玉最后一程。

与此同时,储玉作为宁颂为数不多一直相伴的知己,宁颂不愿意对方在边疆丧了命,因此绞尽脑汁,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这是什么?”

储玉拿起了一个竹筒一样的东西,左看右看,没个主意。

“好东西。”

宁颂给储玉讲了讲用法,紧接着,储玉通过这一个竹筒,看清了相隔若干里之外一角的塔楼上的士兵。

他惊愕地张大了嘴。

“这是什么东西?”出于惊讶,储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短期之内问了两次的相同的问题。

“望远镜。”宁颂说道。

这是他绞尽脑汁能够照搬出来的、看似对于打仗有用的东西。

上辈子文科生出身,读书也与理工科不相关,想让他做出破坏战局的关键性物品,他也实在是做不到。

就这一个东西,也已经是宁颂拜托齐景瑜找了工匠,告知对方理论之后,花了许多功夫才做出来的。

“这已经很好了。”

储玉对于这个有趣的小工具爱不释手,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等到过了瘾,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那其他的呢?”

“药品。”

这些东西,宁颂倒是没有废太大功夫。

他与一心堂的关系仍然维持的很好,听说他要给储玉准备东西,东家大包大揽,很快就准备好了。

这常备的药品中,唯一一个可以说道的,似乎也只是专门治疗疟疾的金鸡纳。

这也是许久之前,宁颂与东家聊天时,随口说的一句。

至于宁颂本人并没有学过医,却能知晓这个,也得感谢他在穿越前曾经看过的,风靡一时的若干清穿九龙夺嫡小说。

“这很好,谢谢颂哥儿。”

无论王府里有没有人给储玉准备,储玉都能够领会到宁颂的一片心意。

“还有呢?”

这一回,不必宁颂介绍了,储玉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剩下的东西——

一摞书。

看封面,全都是兵法、领兵行军相关。

“虽然这一行去,你未必能够接触到兵权与实务,但既然去了,就不要虚度光阴,尽量学一学东西。”

这亦是宁颂对于储玉的祝福。

他不希望储玉因为不可抗力而失去自由之后,到了边疆,还处于愤懑不安,无事可做的虚妄之中。

他希望储玉即使是处于困境之中,也不要自怨自艾,放弃自己。

“……这果然是颂哥儿的风格。”

如果说前两件礼物让储玉感到惊喜、窝心的话,看见这最后一件礼物,他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笑容。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在别人都在意他去了边疆之后会不会出事,是否能够平安时,宁颂提出的是对于他的期许。

就好像宁颂在意的,不是他的世子身份和特殊处境,而自始至终是他这个人一样。

“我会的。”想到这里,储玉充满阴霾的心绪就如同被擦拭了的铜镜,露出了难得的明亮。

送完礼物,宁颂就离开了。

虽然今日是出发日,但储玉身为世子,还要与自己的家人、亲戚道别,宁颂这个外人,就没必要留在最后。

回了书院,齐景瑜倒是不关心其他的,反倒是好奇地问:“你见那个世子妃了吗,他们怎么样?”

说的是那位周家姑娘凭借着自己的精明强干,强势入驻临王府的八卦。

“……储玉什么都没说,应该是没事吧?”

事实上,宁颂在见储玉时,发现对方屋里换了不少摆件,身上也添了新的衣服和荷包,看上去生活似乎过得不错。

“那就好。”

齐景瑜嘴上虽然说着没事,但失望的眼神却不小心透露了他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随着储玉的离开,一连缠绵多时的临王府世子成亲、为质的事件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宁颂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学习上。

此时已经入了秋,气候一天一天地变冷,学习环境并不如往常那般适宜,再将过年等节假日从中减去,正儿八经读书的日子并没有多久。

整个书院里似乎都被这种紧迫感笼罩了。

“我说实话,上一回这么努力,还是上一回。”

进入了十一月,白鹿书院中的其他活动都停止了,整个书院里的人都将重心转移到了备考上。

宁颂等人也体会到了白鹿书院这一著名学府的学习强度。

齐景瑜背了一篇文章,百无聊赖地吐槽道。

据他自己透露,白鹿书院虽然看似活动众多,重视学子们的全面发展,但归根到底还是一座以科考为导向的书院。

在即将到来的乡试压力下,没有谁能够例外。

“我外祖父很好面子。”

当年在县试之前,齐景瑜的外祖父下了硬性的指标,要求齐景瑜一定要拿下案首。

“别的考生是什么资源,你是什么资源?要是考不到第一,对得起你这些年听的课吗?”

对于自己女儿的唯一血脉上,哪怕是书院院长本人,也做不到轻松松弛。

作为报复,齐景瑜在考完县试拿了案首,在确定能够拿到秀才功名之后,就选择摆烂,弃考了府试和院试。

气得院长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