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保泰即便和秦勤之间有龃龉,余保泰想报复秦勤,那为什么当时那起事故被迫害的主要对象是他的家人呢?而秦勤只是事故当中意外的闯入者而已。
裴宴时眼下实在是想不通这一点,只得把这条线索暂放在一边。
“继续。”他对李秘书说。
“那就回到余保泰这个人。”李秘书说着,冷不丁砸下一记重锤,“余保泰死了,在五年前。”
“……”
裴宴时猛一擡头。
他快速地消化完这个消息,冷声道:“你主次真是分得清楚。”
李秘书讪讪:“裴总,我是按照调查顺序和您说的。”
她解释道:“而且,您知道了上面那一层余保泰和秦勤的关系,后面的一些事情你听完也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你继续。”
“得知余保泰已经死亡后,我们去查了他的死因。他的死因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正常。”李秘书说着,替裴宴时翻过几页资料,引入眼帘的,又是一页被剪切下来的旧报纸,上面是一则关于车祸的报道,“就是醉酒后闯红灯,被正常行驶的车辆所撞,当场死亡,现场不仅有很多目击者,还有监控视频为证。”
“因为肇事人并非过错方,也就没承担什么刑事责任,只赔偿了二十万了事。”
“裴总,这个肇事人,”李秘书缓缓道出,“就是上次梅竹公馆火灾事件中,刘经理找人拍到的照片中的那个茂峰中层。”
裴宴时搭在资料上的手指蓦地一顿,接着又不受控地捏紧。
“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此人蓄意谋杀的证据,”李秘书说,“之后我就安排人特意去了趟余保泰的老家。他老家在临都,如今还在世的亲人就他哥哥余全盛了。余保泰以前和余全盛一家关系算不上密切,直到余保泰当年退役后,回了老家,双方来往才稍微多了一点。”
“据余全盛所说,余保泰打小就是个人精,爱捉弄人,很是心高气傲,但总的来说是个本性不差的孩子。后来余保泰去当兵了,常年在外,和家人聚少离多,和他们关系就渐渐淡了,余全盛也不知道这个弟弟在外面变成什么样了。直到余保泰退役后回了老家,余全盛说,余保泰和他记忆中相比,几乎是大变样。”
裴宴时问:“怎么个大变样?”
“不工作,整日好吃懒做,嗜赌,爱嫖。余全盛甚至还说,余保泰有妄想症。”
“妄想?”
“嗯。余保泰跟余全盛说,他这辈子不用工作了,他会源源不断地有钱,永远花不完。除此之外,有一段时间,他还经常和余全盛说,有人跟踪他。”
“什么时间?”
“就是他出车祸前一个月。”
裴宴时眼睫一擡。
李秘书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于是道:“调查的人特意问了余全盛,余保泰是不是经常闯红灯?余全盛的回答却很出乎意料,他说,余保泰很少闯红灯,有几次他们走在一起,他要闯,都被余保泰拦住了。这个可能和余保泰漫长的当兵生涯有关,即便余保泰为人已经堕落,有些行为习惯纪律规矩,却会雷打不动地遵守,除非他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而他闯红灯出车祸那天,恰好就喝醉了。”
“所以,”裴宴时神情阴郁至极,“余保泰并不是得了妄想症,那段时间,大概率是真的有人跟踪他,就等着他醉酒失行,瞅准时机要他的命,然后余保泰的死,便可以顺理成章又名正言顺地归结为意外。”
“是的。”
“既然余保泰并非妄想症,那他说的,他会源源不断有钱这点,又是指什么?”
“这个我们也查过了,”李秘书说,“余保泰的一个赌友说,余保泰经常跟他炫耀自己有个金主。那个赌友不信,有一回,余保泰就当着他的面,给金主打电话要钱,结果不到半天,十万块就到账了。余保泰还给他炫了下到账提醒的短信。”
裴宴时问:“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查到没有?”
“都有。”李秘书依次说道,“在余保泰生前数十年间,和几个固定号码保持着十分密切的往来,这些通话往来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余保泰先行与对方联系的。而那几个号码,现在都已经是空号了。”
“归属地呢?”
“查不到。”
“那说银行流水。”
“这个和通话记录差不多。有个境外账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定期给余保泰打钱。后来,余保泰越赌越大,要补的钱窟窿越来越多,那个境外账户给他打款的时间慢慢地也就没了规律。但是每次打款的时间,基本都能和余保泰给那些个号码打电话的时间对应上。大都是电话打完后半天到三天内不等,就会有一笔钱打到余保泰的账户上。”
“这个境外账户也查不到?”
“是的,这个账户归属于一家境外的空壳公司,公司早就注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