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游上京◎
雕梁画栋,帷幔高垂的酒楼大堂里。
食客的絮语和跑堂的吆喝伴着歌姬舞姬的管弦丝竹之乐。
上菜的小厮在大堂及楼上楼下游走,荣进进去后给先掌柜的递了块腰牌。
那掌柜的约莫四五十岁,穿一身石青色的短褐,留着八字胡,瞧着十分精明。
瞧见腰牌,他心头一震,赶忙吩咐了一个小厮着人去将三楼那间临街最好的雅间布置起来,随后自己亲自出门前去迎接。
那掌柜的也不知萧宴祈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见了这腰牌,那眼前的就是他的大东家。
萧宴祈一行人在掌柜的点头哈腰下进门上楼。
期间倒是有几个常爱出来呷妓醉酒的公侯贵子认出了太子。
只是他们虽与太子年岁相仿,幼时一同上学,但太子素日里不茍言笑,从不搭理他们这群纨绔子弟,他们可不敢随便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阿蓁跟在萧宴祈身后进来后满心欢喜,好奇得四处打量,瞧见那些人桌上的精致菜肴更是两眼放光。
还有那些在一旁给客人斟酒弹琴的姐姐,打扮得真好看。
阿蓁看得入迷,上楼梯的时候就一个不小心踩空了阶梯,哇的一声,趴到了萧宴祈身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了高她一个台阶的太子的腰站稳。
竹香扑了个满怀,手中的腰劲瘦结实,腹肌硬如壁垒。
等缓过神来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后阿蓁又吓得收回手红着脸往后退了两个台阶,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头等候太子的斥责。
可预想中的叱责并没有从耳边传来。
太子竟然转身下来扶稳了她,似是有些无奈道:“这是有多饿才能连楼梯都爬不动?”
阿蓁低着头脸红红,糯糯道:“奴婢就是好奇这里,所以一时没注意脚下。”
“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下次出来不带你了。”萧宴祈盯着她红红的双颊说完,又转身上楼。
阿蓁却捕捉到太子这话里的意思,心下一喜,提着罗裙小跑着跟上前不依不饶问:“殿、公子你是说下次出去还带我?”
在宫外,阿蓁聪明地变了称呼。
萧宴祈却不回答她了,在阿蓁看不到正脸的时候愉悦地扬着嘴角进了雅间坐下。
随后掌柜的带着几个小厮端了一壶茶并几碟精致的糕点进来,谄笑问:“公子请用茶,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是查账还是用膳?”
上头的也没个话下来说今日东家会来,要是查账的话掌柜心里有些没底。
水至清则无鱼,他多少都捞了些油水,虽是些不足挂齿的皮毛,但现下帐还没来得及做到尽善尽美呢,要是这东家是个挑剔的,那这掌柜一职他是别想做了。
一旁的荣进替主子回了话:“用膳,将这的招牌菜都上一遍,放蒜的菜要将蒜去掉,茶要云雾茶。”
抿着茶的萧宴祈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趴在窗边往楼下看的阿蓁。
又对掌柜的缓缓补充道:“再上些你们这里的软糯甜口的糕点,和一碗冰乳酪还有冰雪冷元子。”
萧宴祈不知这掌柜的九曲回肠,国库的里的烂账他尚且没工夫理清,一座小小的琼玉楼哪里值得他费工夫。
况且琼玉楼的营利只是次要,能作为他的消息来源渠道才是正经。
那掌柜的得了吩咐如蒙大赦,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太子开窍得有些猝不及防,荣进有些惊讶他后面的吩咐,擡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萧宴祈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吩咐道:“午膳由阿蓁伺候就成,你和夜五等会验完菜去外边用膳罢,挂孤的帐。”
夜五是太子日常出宫带在身边的侍卫。
没想到太子这冷木头还能想到支开人和姑娘共进午膳循序渐进,荣进低头偷偷揶揄了一下,应了声是。
等菜陆陆续续上齐,他用银针一一试过,便听从吩咐拉着夜五退到外面的走廊上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屋内一时只剩下了太子和阿蓁两人。
阿蓁听到了太子后面的吩咐,站在旁边一脸失落,撅着小嘴有点想上前同太子辩论,怎的她不能随荣公去外边用膳?
合着今日大家都有午饭吃,就她没有,太子是惩罚她刚刚的冒失,要她看着他吃吗?
阿蓁瞧着桌上的酱香肘子、五味焙鸡、羊头元鱼、麻辣蹄筋还有她最近日最爱的冰乳酪和糯米凉糕就觉得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
能看不能吃。
阿蓁脸上苦大仇深,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求得太子的原谅,让太子多少准她用些。
她脸一变,过去殷勤地拿起筷子欲给太子布菜,想说些软话好歹让太子分碟糯米凉糕给她吃,反正太子最不喜这些软糯甜腻的东西了。
谁知太子却拉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在宫外没那么多规矩,坐下一道用罢。”
阿蓁是个不怎么记得规矩的人,在司膳司里没主子,只兰锦姑姑一个好说话的管事,平日很少给她们立规矩。
但在天家有君臣主仆之分,阿蓁还是谨记在心不敢逾矩的。
别说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奴婢,就是良民之身,也不能同一朝太子同桌而坐的,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入宫受训时,旁的宫规或许她早忘了,但每一条会杀头的罪名阿蓁都记得清清楚楚,防止自己哪天一迷糊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