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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1 / 2)

第93章

◎“出去之后,你可要小心。”◎

迎着二人的目光,唐姣沉吟半晌,终于动了。

她将手伸向了温柔可靠的大师兄。

少年的眼神骤然变得黯淡,如同星宿渐沉。

与之相对的,是大师兄不变的神色,他很从容地接住师妹的手,纳入掌心。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微动,看着唐姣又转向少年,倾身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明显愣住了,怔怔地望向唐姣,问:“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兄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唐姣左手拉着三百年后的徐沉云,右手拉着三百年后的徐沉云,尽管他们都看对方不大顺眼,但却都没有挣开她的手,这是件好事情,意味着这一切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我有两只手。”她理所应当地说道,“所以我要牵住你们两个,这很合理。”

少年说:“这不合理。师姐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我,要么选择他,我们是不可能共存的,如果你留下来,他将在混沌中迷失自我,反之亦然。”

象征私欲的这一个还在试着说服她。

而象征大义的那一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并不开口。

唐姣听了一阵,打断了少年的话:“师弟,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少年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闷闷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相信你。”他说,“就如每个夜晚你在门外等待我的时候一般。”

唐姣又转向大师兄,“师兄呢,师兄相信我吗?”

大师兄亦是颔首,“我说过,即使身处黑暗尽头,我仍然记得你说过的话。”

“好,既然你们都信任我,那么,我希望此时此刻你们能好好地谈一谈。”唐姣说道,“我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正常地交流过,彼此怀揣的恨意太大,所以每次都会打起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除了争个你死我活以外,还有别的发泄情绪的办法?”

“什么?”

“什么办法?”

异口同声。

唐姣心里微微一哂,继续说了下去。

“比如,将你们对彼此的怨言直接说出来?”

二人俱是一愣。

“之前在意识深处只有你们两个,没人能帮你们判别哪方更正确,即使说出对方的缺点,对方也不一定会听,不过现在我来了,我分别见证了你们二人的历程,所以我觉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由我来监督你们不能打架,也由我来监督你们所言是否属实。”

她点名:“师弟,从你先开始。”

尽管少年一直反驳她,但却更加乖顺。

相反,虽然大师兄没有表态,却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年闻言,擡眼瞥了大师兄一眼,沉默了。

唐姣催促似的,又捏了捏他的掌心,他才不甘不愿地开了口。

“冷漠的伪善者。”他说,“你自诩处处为他人着想,实际上你谁也不关心,你谁也不在乎,你连自己都不愿意接受,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爱,又哪里有余力去爱别人?”

大师兄神色不改,彬彬有礼地问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

两个人都还挺有礼貌。

“在我看来,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只有舍弃,你以为我这些年是如何忍受着痛苦走到如今的?像你一样一遍遍地用伤害代替治愈,靠着舔舐伤口来活下去吗?如果这样真的有用,那么,为何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对过任何事情?”

“哦,所以像你这样将前尘与后半生彻底分离,舍本逐末的做法就是对的吗?”

“至少它确实有效。”

“你的所有情感,都在我这里。”少年冷冷地笑道,“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被你舍弃了,而你剩下的只是一具空壳罢了,你丢掉的不是前尘,而是你的感情、你所有能够倾注的热烈,你活得太过理智,太过冷酷,你所有的温柔不过是虚假的温柔。”

他言辞激烈,咄咄逼人:“掌门对你说,你是宗门的大弟子,是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人,希望由你来振兴门派,你确实是答应了,怀着卑劣的心思答应了——你根本不是对这个门派有多大的责任感,你只是想要有一个维系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纽带,正巧,宗门的负担压在你肩头,让你感到沉重,让你有种真实感,于是你便顺理成章答应了。”

“你这样做,和我有什么区别?”

大师兄颈子上的喉结轻轻滑动,似是在强忍什么情绪。

“在你眼里事事都是如此简单的吗?世上除了白就只有黑吗?”他眉眼一垂,倒真露出点凌厉的感觉,和眼前的少年奇妙地重叠了,“如果我真的只是用大师兄这个身份来束缚自己,那么,我就不会在得知掌门失踪、我将接任下一任掌门之位这件事之后感到焦灼,着急地想要寻回她,以至于不慎受重伤。因为我不认为我能够带领合欢宗,从三百年前,到现在,我从没有哪一刻真的相信我确实是个无所不能且理智温柔的人。”

少年一时哑言。

“你很幸运,你有个师姐可以教导你该如何与宗门的师弟师妹们相处,然而,我没有你那样幸运,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让自己变得像他们心目中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大师兄’,我只能靠自己尝试,跌跌撞撞,头破血流,也只有我知道我做出了多少努力,犯了多少无法挽回的错误,可是我不能连累宗门,我也不敢拿整个宗门来试错。”

“我根本——”

大师兄的唇齿间泄出气音。

他咬了咬牙,无可奈何地承认道:“我根本不相信我自己。”

他说的是“不相信自己”,而不是“不相信你”。

少年呆愣在原地。

这下子,过于热烈的人变成了过于沉默的人。

而过于沉默的人反倒是成为了过于热烈的人。

被夹在中间听了半天的唐姣适时地开口:“其实,在我的眼里,你们两个都是徐沉云,也都不是徐沉云,只有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之时,才构成了‘徐沉云’这个整体。”

她面向左边。

“大师兄,你知道其他宗门的女修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怎么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