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他们到底入没入魔,有没有残害同门,都是不清楚的吗?”祝萤听完他的叙述,久久无法平静。
祝鸿雪微微皱眉:“入魔倒是真的,重音的样子的确是堕魔了。不过残害同门这事我不知道,都是崟一宗那帮人下的定论。”
“那为何不先调查清楚?”
“事发突然,听说崟一宗死了很多弟子,而且是将重音抓了现形,将她重伤后逃到大殿外面才抓住的。而且魔族突然来犯,看起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崟一宗找来他们帮忙压制,在危急时刻,众人也没有任何疑心,毕竟重音那堕魔的样子就在眼前,再加上崟一宗满地鲜血和许多尸体,没人觉得崟一宗的判断是错的。
但到底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还是另有图谋,就不得而知了。
祝鸿雪沉下脸色。
看来大战没有这么简单,崟一宗会不会隐瞒了什么?
为何这么不经推敲的过程,连他当时也没有任何怀疑呢?虽说没有出手诛杀,但也没有企图救下他们。
祝萤长叹一口气,看来这里面的确是大有文章。
她没仔细琢磨过的背景设定都是留下的坑啊。
祝鸿雪看她今日问得认真,又细细回忆了下自己所知道的内容,确认没有遗漏,又想起一事来。
“说起来,秦屿那小子倒是个硬骨头。”
听他要谈秦屿,祝萤顿时又来了兴趣。
“当时他亲眼看着他父母被诛杀,一言不发,也不闹腾,就那么被带下去。被废功力的时候也是奄奄一息了都不嚎一声,对他来说崟一宗上下都算是屠门仇人吧,在崟一宗呆着恐怕也是一种折磨。”
祝萤心中的愧疚感化作一颗不小的石子,坠入心底,激起一片涟漪。
是啊,他父母皆被诛灭,而他不仅失去了天才的禀赋,还困于杀父杀母仇人的折辱中。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都是她写下的。
一丝丝酸涩揪着她的心泛出尖细的疼痛。
其实最开始她还没有这么深的感受,她不过是写了一本书,刻画了一个反派角色,将他的过去写得惨了点,还有很多作者比她过分呢。但经历了这么多,亲眼见过秦屿受伤、被折磨,越来越让她感觉到他并非只是个书中角色,他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系统说的没错,在她来这之前,还能把他们只当做没有感情只会执行的文字,但来了以后,一切都具象化了。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一颗种子在她心里埋下,慢慢有破土的迹象。
“那他和魔族有什么关系吗?你们抓来的那只魔族怎么会对他那么有敌意啊?”祝萤终于将话题拐到她想知道的事情上来。
祝鸿雪一眼看破她的打算:“这我确实不知。你若是想问魔族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两日吧,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他神色认真地和她商量,祝萤也就不再追问,乖巧点头:“好。”
“若他不是秦暮春的儿子,我倒是一早就想帮他一把的。”祝鸿雪喝了口凉掉的茶水,咂咂嘴,只觉得嘴巴一阵苦味,嫌弃地放下茶杯。
祝萤这才想起他对秦暮春的态度:“爹,你和秦长老有什么恩怨吗?总感觉你好像有点讨厌他。”
“哼,恩怨?谈不上。”祝鸿雪撇嘴,想起两人间的那点矛盾就来气,“还不是你娘亲,以前被那小子迷倒过好一阵,不就长了张小白脸,修为还不错,品行也还行吧,其他有什么好的。反正我看他不爽。”
这家伙,当初万千少女被他迷住,想要拜入崟一宗奔向他的怀抱,还差点连他的夫人都要拐跑。简直是让人气愤!
“啊?”祝萤懵了,“我还有娘亲?”
祝鸿雪:???
完了,女儿真的被烧傻了,连自己娘亲都忘了。
祝萤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恶毒女配父母双全,一直只见过祝鸿雪,都快忘了她还有娘亲这一位长辈了。而且原剧情里,好像她都没怎么写过这位娘亲,一直让她闭关。
原来祝鸿雪这怨念是因为吃醋。
她都差点脑补什么长辈间世代的恩怨情仇了。
“我就是太久没见过娘亲了哈哈,刚刚突然脑子卡壳了。”祝萤打哈哈地迈过这个话题,“爹爹,你回去吧,我想再睡会儿。”
大致的事情她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也就没有别的东西要问了。
“好。”
祝鸿雪没再多逗留,走到院子门口,掏出一块红色的石头,语气上扬,颇有一种挑衅的味道:“你再不出关,你女儿都要把你忘了,她现在就记得我这个爹。你看着办吧!算了,改日我给她重新寻个娘亲就是。”
某处秘境中一位红衣女子睁眼,死死捏着石头,镇定的神色被划破一道口子,怨恨地念叨了一句:“祝鸿雪,你大爷的!”
*
一大早,秦屿就在“遇光园”外面等着。
今日没课,祝萤让他过来,好像是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天大亮,但没有阳光,天边厚重的云层密布,还有一些乌云缀在其中,总觉得下一刻天色就会变得阴沉。
感觉今日不会太平。
这种直觉在他昨日见到那只魔族时就一直萦绕在心头。
祝萤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她换了一件新的红色落云裙衫,外面罩了一件白色外衫,背个暗红色的小挎包,长发垂腰,耳边两侧是小璞给她编的小辫,用亮眼的红色丝带缠绕。
她一见到秦屿,先是愣了一会儿,将祝鸿雪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反反复复过了一遍,然后冲他绽开耀眼的笑容,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往外走。
“走吧!”
秦屿背好她刚刚拿出来的书箱,跟着她的步伐,被拉着走:“我们去哪?”
“地牢。我们去找关易,还有——那只魔族。”
秦屿神色怔松。
地牢就在主峰,他们不需要绕远路,所以没一会儿就到了。
所有有罪的弟子和一些抓来的妖魔都会被关入地牢,弟子是在外层,这里环境阴暗,分了一间一间的牢房,而妖魔则被分到里层,那里不仅是潮湿难挨,暗无天光,还有水牢、冰窟等刑罚房间,还设有压制的阵法,让妖魔无处可逃。
祝萤向看守出示了令牌,顺利带着秦屿进入地牢。
地牢现在关押的弟子只有几个,零零散散,所以他们只走了几步,就找到了关押住关易的牢房。
他坐在地上,背靠墙壁,头发散乱不堪,神色憔悴。那白色的囚服染上红色的血迹,看出他身上斑斑血痕,似是受了酷刑的折磨。可是祝鸿雪明明只让人将他带进地牢,择日处罚,并没有下命令伤他。
祝萤打开牢门,慌张地走到他旁边,闻到一股明显的血腥味:“谁对你用刑了?!”
关易勉强睁眼,看见她这张熟悉的脸,脸上是讶异和关心。
他艰难地勾起一抹冷笑:“大小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