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触感……好软啊……
当晚太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江子在哭,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被乱糟糟的床单吸收。
一声惊雷让他睁开了眼睛。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雨水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等到了雨停,一切就会崭新如初。
太宰拿起放在床头柜里的手电,推开门来到了走廊上。
他来到书房,江子正坐在桌子后面,身上穿着睡裙,只披了一件披肩御寒。
“太宰先生……?”对方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为什么突然过来?是……是睡不着吗?”
“啊……是的。我很怕打雷。”太宰说道。
他关上门,走了进来。
对方明显更紧张了。
“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去厨房给您……”
“江子小姐。”太宰打断了她的话,“我有一件事情想对江子小姐说。”
“诶?啊……”对方疑惑地看着他,“您要说什么呢?这么晚了……”
“是关于竹谷的事情。”
他强硬的态度让对方意识到这件事情无法拖延,犹豫了一会后,她做出了静静倾听的状态。
只是由于晚餐时发生的事,她仍靠着背后的桌子,肢体语言也有些紧张。
“您的父母都是医生,您从小就对医药感兴趣,但由于竹谷的阻扰,您并没能成为一名医生。毕竟照顾一位艺术家,尤其是声名在外,经常为创作不择手段的艺术家,耗费的精力太多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是吗?”太宰靠近她,把手撑在她的身侧,“江子小姐,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就不要继续做出这副样子了。”
“……您靠得太近了,太宰先生……请不要……”
对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太宰握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里捏着一只注射器。
“这里面是什么呢?”太宰轻柔地问道,“是夹竹桃,水仙花,还是铃兰呢?”
他看着那张脸,羞涩和不安飞快地从那上面退去了。对方微微低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你太敏锐了。”她不快地说,“啧,这么聪明的你应该知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雨停了离开才是最好的。”
果然,娇弱的铃兰连用于培育的水都是剧毒,而满山遍野的樱花,树下得埋着尸骨才美丽。
“是啊,这是最优解。”太宰说,“但是,但是我无法忍受。您和竹谷在画室里会做什么呢?他会用画笔在您的身上调色么?早上醒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有早安吻呢?还有……”
“恶心死了!怎么,你是想给那个醉鬼报仇吗?”对方想把手抽回来,“今天也是个下雨天啊,无论我们谁死在这里,都是个处理痕迹的好机会。”
“雨水虽然能洗掉所有的痕迹,但无论如何,尸骨仍静静地躺在山林当中的某处,只要有一块被人发现,江子小姐都必须忍着不快戴上悲伤的面具,扮演竹谷夫人的角色。”太宰无视了她的话,继续说下去,“我是来请求成为共犯的。”
对方张大了嘴巴,露出了“这是个笨蛋吗?”的表情。
“哈?”
“我对江子小姐一见钟情了。”太宰飞快地说,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啊啊,真是太冲动了,但是……但是……”
梦里的江子小姐……真的很美。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考虑一下我吧,江子小姐,就这样放走我您也不会放心的不是吗?就算我许诺了,就算我做出了保证,您在今后的日子里也要担心我会不会一时不察说出我的猜测。竹谷留下的遗产太诱人了,只要有心人有一点点疑心,您就必须打起精神做好战斗的准备。”
“……”
“但是如果维持着情人关系呢?那也并不可靠,感情是无法被计算的,喜爱会变成憎恨,而憎恨滋生意外。”太宰继续游说着,“所以,我请求成为您的共犯。您瞧,我的头脑很灵活,仅仅用了半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就知晓了您做的事,这样灵活的头脑,用来处理尸体也会万无一失的。”
“……啧。”
“而且杀掉我也很困难呢,不说男女力量上的差异,仆人那边也很难交代吧?”
江子盯着他,把握着注射器的手放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
“太宰治,22岁,职业是……”
“真是不巧,现在的我是一位警察。”太宰笑着说,“虽然是因为某个朋友才来做这种工作的,但是这样的身份不更方便吗?而且背叛的可能性又降低了呢。”
“……等雨停了我带你去。”对方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雨停后的早上,以太宰“想要去森林里近距离接触大自然”为借口,两人出了门。
江子把他带到了一处山洞里。
“就在这里了。”她厌恶地说,“雨水清洗了大部分的痕迹,但气味无法消除,就算埋起来也会被动物挖出,啧,死了都不让人清净的杂种。”
“真是刻薄啊,江子小姐。啊,”太宰想了想,“应该是太宰夫人了,啊呀,好期待……”
“我可没答应过要嫁给你。”对方冷漠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小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用化学药剂溶解掉令人起疑的身体部位,然后剩下的……就用工具打碎吧,碎到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程度。”太宰毫不介意地蹲下去查看尸体,“而且能躲过报警后的搜查,小姐果然很有本事呢。”
他回过头,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微笑。
“所以……把我打晕后抛尸在此这个想法,是不是可以放弃了呢?”
对方翻了个白眼。
“……该死的。”她咒骂了一句,丢掉手里的登山杖,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满意了吧?”
“毒药呢?”
她瞪着他,把绑在大腿上的药剂瓶拿了下来,丢在一边。
“小姐……好美丽啊……”
“……吵死了,快点干活!”对方恼羞成怒,走进山洞里拿出工具,“这附近我做了处理,不会有动物靠近。但是雨水还是太烦了,在药粉还起作用的时候把尸体运回去吧。我又可以用来处理的药剂。”
“好的。”
“说起来,小姐是怎么做到的呢?”太宰问道,“让竹谷跑这么远,真是让我惊讶。”
“我只是喂了点致幻药物,没想到他却趁着大雨跑到了深山里,然后活活冻死了。”江子擦掉脸颊上的脏污,“……我计划了那么多,一个都没用上。”
“啊呀,但是其实日常的饭食里也有毒吧?”
对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还真是让人不快啊,你这家伙。”
“因为竹谷先生还是青壮年,就算因为沉迷创作而疏于锻炼,雨水也能带走大量体温,但就这么死在森林里还是有些奇怪。小姐应该平时就在自己做的甜点里加一些药物吧?嗯……不对,应该是加一些仪器检查不出来的,但是和竹谷服用的药物冲突的东西。”
“……”
“哦,对了,为了防止小姐也用同样的手法杀死我。我特地联系了律师哦。”太宰笑眯眯地说,“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但是如果刚和小姐结婚就被杀掉的话,我还是很不甘心的。所以如果死了,我的充满正义感的,以及能一眼看穿真相的同事们,就会把小姐抓到监狱里面去哦。”
江子一斧头砍在竹谷的脑袋上,一直到把竹谷全部搬回准备好的地下室里,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太宰耐心地等到用完晚餐,等她自己差不多调节好了之后,才凑过去和她说话。
“你又想干什么?”对方警惕地说,“适可而止吧,你说出的秘密越多,我就越想杀掉你。”
“嗯嗯,小姐说的是呢,但是我是想……”太宰低下头去,嘴唇在她脸上碰了碰,“我是想,要点报酬的……”
他伸手去碰她的手,这次没有被躲开。
“小姐还带着这枚戒指呢……”太宰看着那只无名指,“竹谷真是太讨厌了,明明小姐现在是我的小姐。”
他把那枚戒指摘了下来,丢到一旁。
“……只是个戒……啊!”
江子把手抽回来,疼得直抽冷气。
在原本是婚戒的地方,多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你疯了吗?你……”江子不可置信地用大拇指擦了一下,看着上面的血,“……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
“我当然知道了,我没有婚戒可以给小姐,但是……我也不想让小姐带着那枚戒指。”太宰走上前,紧贴着她,“呐,小姐……我今天做了好多工作,可不可以……”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可不可以,稍微给我一点奖励呢?”他轻轻地说,“我只要一点点,不会太过分的。”
……
果然,江子小姐落泪的时候,和他梦到的一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