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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归去来(1 / 2)

番外·归去来

史书上,她的一生很简单。

宣昭魏皇后,讳云卿,字长君,小字客儿,巨鹿人,父绍,见外戚传。

后美姿仪,性慈顺,帝闻之,永平十一年备礼拜为皇后,帝御太极前殿,群臣毕贺。初,帝将纳后,京师盛传后无齿,帝惑之,及婚,后启齿谢恩,帝为之改容。

帝禅位,退居永平宫,称永平皇后,咸和元年三月,后崩,年十九,后在位三年,无子。

简单到寥寥百字便可尽述。

史书外,她的故事却以另一种形式重焕新生……

秦州。

早上下了一场小雨,这会儿刚刚停住,屋檐下淅淅沥沥滴着水珠,清风送来窗外一丛淡雅的海棠花香。

魏云卿坐在窗前,看着话本,一擡头,就能看到窗外那一畦菜园,男子挽着袖子,在菜圃中忙碌着,晨雨打湿了他的裤脚,初晴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干净明晰。

萧昱擡起头,往窗台看了一眼,刚好对上女子温情脉脉的视线,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是去年夏天搬来的秦州。

动乱之后,百废待兴。

朝廷派广陵王出镇秦州,驱逐西凉贼寇,重新收复河西失地。魏云卿和萧昱处理完建安之事后,便先来到了秦州,帮助百姓恢复生产。

秦州山多林木,百姓多以板为屋室,选了这处地方后,他们就也入乡随俗,起了几间板屋,以竹铺地,篱笆为院,隐入山水田园中,日子过的倒也清雅自在。

魏云卿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那话本子,洪绫师姐说,这是近来建安最火的话本,她特地买了一本,送来给她瞧瞧。

只是光看那《汉宫春色》的名字,便猜想这不是什么正经话本,师姐应该是正经持重的人,怎么会给她送这种艳情话本?

魏云卿翻着页,津津有味地读着。

这话本讲述的是前朝某任帝后的宫闱秘史,以及朝堂斗争,作者文学造诣极高,措辞艳而不淫,缠绵悱恻,实乃艳情文中的上上佳作,看到会心处时,魏云卿还会露出味深长的微笑。

读完后,魏云卿合上书,感慨万千,看到落款处河东书生四字后,眼神微微一动。

“阿郎。”她隔窗唤着正在菜圃忙碌的男子,“你快过来。”

正在给菜圃除草的萧昱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水桶里随便洗了洗手上的泥土,边放下袖子边走进了屋里。

“怎么了?”

“看,这个作者——”魏云卿指着话本上那一行落款,“河东书生。”

萧昱微微疑惑,挨着魏云卿坐下,把话本大致看了一遍后,恍然大悟,指着那名字,嗤笑一声,语气肯定道:“什么河东书生,定是柳弘远的手笔。”

魏云卿一懵。

“寻常百姓怎么可能这么清楚这些皇室排场,朝堂争锋之事。”

萧昱嘴角噙着笑,史书上,他的污名怕是洗不清了,没想到公主他们竟编了这样一部话本子在天下流传,借古喻今,为他们正名。

只是难为了柳弘远那正史工笔之材,却要屈笔写就这艳情野史。

“还汉宫春色,这不就是魏宫春色,你我的故事吗?”

魏云卿一笑,歪在了他的怀里。

世人皆斥她是狐媚淫妒的妖后,可这聊作茶余饭后解闷的话本,却盛赞她的容德。

言她是因政见立场之故,被大臣污蔑诽谤,还其清白之名。虽不知世人能否看懂其中隐喻,可有心人自会分辨,她与萧昱也看的懂,这便足够了。

这世上有很多德美才秀之人,因缺乏机遇,或隐于陋巷,或误于乡野,一生寂寂,无人知名,史书不察。

这世上也有一些才能中庸者,侥幸遇贵人,得无上尊宠,获千载美名,后人信奉史书之权威,难辨真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当魏云卿自己也成为史书间的一笔之后,只觉史书之论,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是非功过,任由后人评说,而她不图身后名,只需握紧眼前就够了。

她掰着萧昱的手指,二人十指紧扣着,不解道:“可是,柳弘远怎么连你给我数牙这样隐秘的私事都知情呢?”

萧昱低头一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定是先前侍候你的宫人们嘴软了。”

魏云卿无奈一笑,修史定是要遍访所书对象生平事迹的,也不知显阳殿的宫人们,都跟柳弘远说了什么,竟让他编出这样一本艳情史。

这时,一旁的摇篮中,两个小家伙也睡醒了,翻动着身子,咿咿呀呀的叫着。

魏云卿回神,准备去抱孩子。

萧昱拦下她,把她按回座上道:“你歇着,我去把孩子抱过来。”

魏云卿含笑点点头,她在宫里时,一直有给自己配药备孕,想求一子女而不可得,可离开宫廷后不久,想来是看开了,压力小了,身心舒畅,轻而易举就怀上了,一胎就儿女双全。

萧昱来到摇篮前,把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一手抱起一个,抱到了魏云卿跟前。

“快给我抱抱。”

魏云卿迫不及待地张开手臂,她喜欢孩子,想要很多很多孩子,有了抚养小世子的经验,如今养育自己的孩子便更加得心应手,她抱着孩子,柔声哄着,爱不释手。

二人逗弄孩子的时候,一位二十出头的俏丽女子提着一竹筐的药草走了过来,“客儿,我把药给你带来了。”

魏云卿点点头,边哄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边道:“好,师姐,先放着吧。”

洪绫把药筐放下,看着夫妻二人弄儿为乐的情景,淡淡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