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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告状(2 / 2)

魏云卿话陈词一番后,话锋一转,对萧昱道:“陛下,臣妾以为袁氏女节义可嘉,当追赠义妇,与温氏子合葬。”

话音落,两家人大惊,同时反对,“不行!”

温母强烈抗拒道:“不行,我儿已与裴氏女定亲,要娶也只能娶裴氏女!”

魏云卿还未开口,萧昱先动了怒,“放肆,皇后的话,也是你们能反驳的?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天子一怒,满座惶恐。

袁温两家睁目,惊愕看着天子,天子临朝一贯喜怒不形,渊默沉稳,此番竟然跟他们动了怒?

萧昱目光转向那冥顽不灵的妇人,斥道:“人家裴氏女好端端活生生一个人,如何嫁给你死去的儿子,你这不是耽误别人吗?”

温母羞愧低下了头。

“生不能同寝,死宁不同xue?”萧昱面若寒霜,质问着两家,“难道,你们要让他们死都不得安生吗?”

魏云卿赞可地点点头。

萧昱冷着脸,继续道:“便依皇后议,加封袁氏女为义妇,追赠温氏郎为给事中,温袁两家不许再争,为他们配婚合葬。”

金口已开,事成定局,温袁两家不敢再争。

式干殿恢复了宁静。

*

处理完温袁之事,便该解决裴氏之事了。

翌日,萧昱便召来了裴雍。

萧昱问裴雍,“前日,裴卿派人打伤了柳弘远,是不是?”

裴雍面不改色,“臣家大喜之日,他来闹事,非是殴打,只是正常驱逐。”

“朕不是要追究此事,只是听闻卿家妹子与他有情,柳弘远才会前去送亲路上阻拦。”萧昱试探道:“事已如此,裴卿也莫再固执己见,何不成全了他们,莫再上演孔雀东南飞的悲剧了。”

裴雍面不改色道:“陛下想是误听了谣言,臣妹与柳氏并无瓜葛,一心待嫁温氏,只不想出了这样的事,臣妹大彻大悟,也决心出家守志,常伴青灯古佛了。”

萧昱蹙眉,劝道:“裴卿这是何苦,令妹还年轻,这不是白白蹉跎了一辈子吗?”

“臣妹心意已决,陛下莫再夺人之志了。”

*

离宫后,裴雍匆匆归家。

他已在天子面前说下裴智容要出家的话,未免落个欺君之罪被人弹劾,此番,裴智容是不出也得出了。

他宁肯妹妹削发出家,也绝不许她下嫁,婚宦失类。

到家后,便让仆妇们把裴智容强行带到了祠堂,让她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磕头认罪,又吩咐仆妇为她绞发。

裴智容反抗激烈,挣扎推搡着,仆妇们不敢动手。

“我不落,我不要出家!”

裴雍怒道:“此事我已奏明圣上,落不落都由不得你了!”

“我不要,我不落!”

祠堂一片混乱,裴智容挣开仆妇,狼狈躲避着,仆妇恐伤了裴智容,不敢乱来。

裴雍一把夺过仆妇手中的剪刀,怒斥道:“把她给我抓回来,压到祖宗灵前跪倒。”

仆妇们不敢怠慢,几个人制服了裴智容,裴雍亲自动手,拿起剪刀,咔嚓剪下第一簇秀发。

青丝落地,裴智容崩溃了——

“不要,兄长,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剪,不要再剪了。”

她手脚都被压制着,半分不得动弹,她无法反抗,只能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裴通痛心不已,看不下去了,扑通跪倒,跪行到裴雍面前,哭求道:“大哥,别再剪了,你饶了智容吧,你会逼死她的。”

“滚!”裴雍一脚踹开裴通,裴通疼的倒地哀呼。

裴雍继续毫不留情地剪着裴智容的头发,边剪边道——

“婚宦失类,是授政敌把柄,当初王侍郎贪财,把女儿嫁给庶族满氏,就被御史弹劾免官,终身不用,这是前车之鉴。”

魏国是门阀政治,婚宦失类,是在破坏士族游戏规则,他若让妹子低嫁,不仅他仕途全毁,连带裴氏一族也会被世家抛弃。

家族百年基业,如今交到他的手上,他作为裴氏一家之主,维护家族基业,是他不容推卸的责任。

秀发簇簇落地,裴智容心也沉到了谷底。

“我宁愿没你这妹子,也绝不会给政敌任何弹劾我的把柄,不会让裴氏陷入任何风险!”

剪刀飞快舞动着,随着咔咔之声,裴智容头发已被剪的参差不齐。

片刻后,裴雍将剪刀扔出,沉着脸,一言不发,大步跨出祠堂。

满地青丝委地,裴智容眼神涣散,神情麻木。

裴通跌跌撞撞爬到裴智容面前,心疼地看着一地青丝,轻轻唤了她一声,“妹妹?”

裴智容屡遭打击,心灰意冷,状如痴傻,已然说不出一句话了……

*

裴家祠堂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萧昱额头青筋隐隐暴起,奏折狠狠扔到了地上,内监们吓得跪了一地,爬着去捡奏折。

他纵是天子,也不好去干涉人家的家务事,可裴雍纵是不答应妹子嫁柳弘远,也不至如此狠心,将妹子折磨至此,面目全非。

而这一切,无非是因为那扭曲的士庶不婚的律法,在这对有情人之间,横起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此刻,萧昱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愿景——

他要废九品。

他要打破这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门阀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