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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春雨(1 / 2)

第38章春雨

魏云卿在显阳殿的院子里种了花,春宜茶、夏宜莲、秋宜菊、冬宜梅,亲自浇灌,精心侍候,把这里布置的愈发像她在宫外的家。

萧昱知她性喜花,也给她移植来数不尽的奇花异草,最让魏云卿惊喜的是竟还有两株沙门梅。

据说当年庐江之乱时,叛军欲假道西山背袭皇城,西山普光寺的僧人拼死抵抗叛军,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半池龙泉。

那龙泉边遍植的梅花本是嫣粉之色,至那年腊月开花时,花瓣上竟然遍布了大小不一的红点,状如血滴,天子听闻后,赐名沙门梅,之后便成了普光寺一处盛景。

未入宫前,她也曾慕名前去普光寺观赏,那时还欲求一枝而不可得,如今这梅花,竟种到了她的宫里。

普光寺是皇家寺院,果然还是天家的面子大。

午间的时候,天色阴沉了几分,怕是要下雨。

容贞不知在哪找来几根竹子,在廊下和几个小宫女扎风筝玩儿。

等到微风和煦的日子,就去华林园里放风筝。

魏云卿坐在窗栏下,宫人用蔻丹给她染着指甲。

院中的蔻丹花开了,她吩咐宫人采了一些,捣成花汁混以明矾,然后将棉絮上浸透花汁,均匀铺在指甲上,便可上色了。

民间爱美女子染甲,多是在临睡前,将碎花瓣铺在指甲上,然后用豆叶将碎花包在手指上过夜,第二日既可得嫣红的指甲,也不会耽误白日里织布劳作。

只是这样包指甲,可能会造成花汁在夜里外溢,将整根手指都给染红。

故而在世家中,若哪家贵女染指甲的时候,让指甲之外的皮肤被沾染上红色,是会被视作不尊贵不端庄的失身份行为,是会被贵女轻视的。

因为世家的贵人们有的是清闲时间,无需担忧包上手指无法劳作,耽误了生计。故而不需要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包指甲,而是在白日里由下人侍候着,一层一层慢慢均匀染红,这样就不会沾染到皮肤上分毫。

萧昱过来显阳殿的时候,宫人已经给魏云卿染了四五遍了,指甲上已经透出淡淡的嫣红,那花汁染的层数越多,指甲的颜色便愈深。

萧昱见状,很是好奇,他也是第一次见女子染甲,观摩了一阵后,便自觉已经掌握了关窍,自告奋勇的要帮魏云卿染指甲。

魏云卿“扑哧”笑出了声。

“怎么,怕我给你染不好?”

魏云卿摇摇头,笑道:“这可是一件极费功夫的事情,陛下有这个耐心吗?”

“对你,我一贯极有耐心。”萧昱嘴角噙笑,轻挽袖口,跃跃欲试。

他执起她的手,女子手如柔荑,指若削葱,饱满的指甲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正透着嫣红的娇媚。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雨。

殿中光线变得昏暗,徐令光端来一盏灯为帝后照亮。

灯下,萧昱用竹镊子夹起一点儿浸透了花汁的棉絮,小心翼翼给她铺在指甲上,不想棉絮上花汁过多,果然就流到了手指上。

魏云卿手指不得动弹,只能由萧昱给她及时擦去多余的花汁,幸而在手指上停留的时间短,没有在皮肤上染上痕迹。

如是这般涂了几片指甲,萧昱额头也不由冒出了冷汗,染指甲这活儿看着是简单,可做起来还真是极极考验人,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我太笨拙了。”萧昱自嘲笑道:“没有宫人给你染的好。”

魏云卿含笑鼓励他道:“陛下第一次就能给我涂的这么好,已经很了不起了。”

徐令光在一旁提醒道:“陛下还是让奴婢来给皇后染吧,这颜色若是染出去了,可是会被世家耻笑的。”

萧昱蹙眉,“这是怎么说?”

“因为蔻丹上色需要在指甲上停留足够多的时间,只有那些需要下地劳作,做苦力的女子,为了不耽误做活儿的时间,才会在夜里把花汁包在手上过夜上色,染红整个手指,皇后身份尊贵,怎么能和那些贱民一般呢?”

萧昱神色一滞。

世家清贵,不碰“俗务”。

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带,大冠高履,出则车舆,入则扶侍,郊郭之内,无乘马者。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注1】

然而民以食为天,士大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从没有人真正从事过劳动耕作。

他们依靠百姓缴纳的税赋,朝廷的俸禄养活,靠着百姓辛苦劳作种地产出的粮食饱腹,又怎可视其劳动为“贱”?

想到这里,萧昱继续给魏云卿染着指甲,边染边道:“我们不理会他们那套贵贱标准,就照自己的来,只是若染丑了,你可别哭。”

“陛下给我染成什么样我都喜欢。”魏云卿扬眉笑道:“就算染到手指上,那也是陛下亲手给我染的,若是她们的夫君给她们染,还未必有陛下染的好。”

即便染过界,那也是天子宠爱的痕迹,谁敢嘲笑?她们怕是羡慕还来不及。

萧昱一笑,边浸着丝绵边道:“刚跟太师议政时,太师跟我说,齐州世子请了一位游方仙道来建安,太师欲请其在建安开一场清谈会,布道讲经。”

“若是我父亲还在世,定然会喜欢。”魏云卿欣然笑道:“可惜谈玄论道非我所长,若能有幸旁听,了悟几分道家真意便足矣。”

萧昱低着眼,摩挲着她的手指,“这仙道还擅长医术,很是高明,入宫的时候,也让他顺便给你看看身子。”

“我身子不是挺好的吗?”魏云卿茫然道。

“你先前不是病了一场吗?太师的意思是,让这仙道再为你调养调养身子,便于以后生养。”萧昱提醒着。

魏云卿笑意一滞,微微红了脸,灯火下,容色愈显羞涩娇艳。

她嫁人了,为丈夫生儿育女自是理所当然,何况他们还是帝后,肩负着为帝国延绵的使命,“我都听陛下的。”

萧昱神色淡淡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齐王的婚事,等贵女们上京了,可能需要安排你宴请贵女,相看人物。”

魏云卿一怔,不解道:“齐王的婚事,不该是朝廷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