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枫晴只好因为他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坐到了他身边。
虽然说是身边,可是中间还是有着能够坐下另一个人的距离。
岳枫晴总还是觉得现在的荀安星还是需要保持距离比较好,总觉得自己要是坐得近了,就是玷污了音乐,玷污了艺术。每当荀安星坐在琴凳上,岳枫晴总是觉得自己还要再往后多退两步才好。
“你随便弹吧,我帮你伴奏。”荀安星拍了拍胸脯坚定地说道。
“我弹钢琴?”
“嗯,当然了,钢琴这东西谁都能弹,来吧,岳同学!”
“用我的一指禅也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那……弹什么呢……我只会一首。”
岳枫晴特意为了荀安星背下了一篇完整的曲谱。就是刚刚的那首让她回过头来的小星星。
荀安星幼儿园的时候,甚至在上幼儿园之前。就能熟练弹奏的,第一首钢琴曲。
荀安星显得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难道石头真的开花了?牛也会弹琴了?
便好奇地问道:“好呀,就弹那首吧,是什么呀?”
岳同学的提前预习,让这位没有对她抱有任何期待的”老师”大吃一惊。
“哆哆嗦嗦啦啦嗦……“岳枫晴艰难地用她右手的食指戳着琴键,刚弹了一句,
荀安星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岳同学,这首歌,你学了多久?”
岳枫晴认真地想了想,“谱子一下就背下来了,但用我的方法想弹得快点儿也练了好几个小时呢。”
荀安星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岳枫晴家里没有钢琴,所以是在手机软件上练习的)
那是她继小时候去外婆家偶然碰过几次外婆的钢琴之后,
时隔好多年,再次摸到这个东西,那个与她这个“音乐蠢材”毫无关系的东西。
岳枫晴总是分不清楚钢琴的键,因为大家都白白的,似乎都长得都差不多。也似乎只有弹下去才能分辨出来,哪个是哆,哪个是嗦……更别说还要分清楚不同的声部音调了。
所以,岳枫晴的弹琴之路,走得很简单,也很艰难。
简单到她根本就没用过钢琴上面的黑键,也艰难到最简单的歌,她都要练习许久。
“荀老师。不过这首歌可以吗?”
“可以呀,本来就是为你特别准备的表演,当然你是主角了!你就这么弹,我给你伴奏。”
看着岳枫晴认真的样子,荀安星笑了,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刚学钢琴的那一天,因为也是一根手指按琴键,被老师好一顿批评呢。他遇见的女孩大多数都是像陆雪茉那样早已经无比熟练的钢琴高手,而眼前这个女孩都十八岁多了,还和自己三四岁的水平差不多,关键是她还一点儿也不害臊!
他就是深深地喜欢着这样笨拙的她,这样在自己面前尽情展示着自己笨拙的她。
荀安星知道自己了不起,在岳枫晴面前特别了不起。
所以,岳枫晴应该就会一直很迫切地需要着他吧…
荀安星努力地为这首初级得不能再初级的小星星伴着奏,
他也没有想过从小被称为“音乐天才”的自己,
竟然会如此聚精会神地配合着如此简单的歌。
恋爱会让人变傻果然是真的,岳枫晴的傻劲儿此时此刻不就已经感染到自己了吗?
岳枫晴用她独特的方式弹奏着…
唯一有所进步的是她开始尝试用两只手的食指一起弹了…
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次,她也是这样一个一个的戳着钢琴键,她一直认为钢琴就该是这么弹奏着的。
因为没有人告诉她这样做是错的,确实,这样做除了慢了点之外一点儿也没有!
弹钢琴吗,只要在弹,就是对的!
一曲结束,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就这么消磨了许久的光阴…
岳枫晴的报告一字未动,荀安星复杂的比赛曲目也没有练习,但是,这两个人却觉得很充实,很满足。
荀安星精心策划的这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音乐会就这么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两个人走出了大厅,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已经有些微微的黑了,
道路两边的街灯也已经亮了起来,岳枫晴一直盯着那双美丽的手,荀安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也奇怪,以前,两个人这么走着的时候,岳枫晴早就来牵自己了的手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什么呢?”荀安星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岳枫晴将目光收了回去,荀安星觉得很奇怪,虽说他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除她父母之外最了解岳枫晴的人,但有的时候他也是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岳枫晴的心比他所认为的要敏感得多,所以她更容易陷入爱情,也更容易怀疑爱情。
“我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吗?”岳枫晴望着远方,突然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还没等荀安星说出那句:“当然了!你胡乱想些什么呢?”
“你是那么好的人,不管到哪里,大家都喜欢你,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女生喜欢你的样子,还有你看……”
荀安星顺着岳枫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沿途的路上,女生宿舍楼上,
不停地有手机闪光灯拍照的光点,仔细听,还有女生在喊他的名字。
仔细想来,入学一个多月,确实收到的情书,爱心礼物从来没断过……
等等,我想这个干嘛?荀安星着扪心自问道。
然后赶紧解释:“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岳枫晴这么追问了一句。这个她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明白,想不通,自己没有钱,没有什么才华,没有长相身材,几乎是一无所有。这样连自己都瞧不上的自己,荀安星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呢?
和陆雪茉比起来,和刚刚见到的孔月比起来,和石简女神比起来,
甚至和学校其他人和同学比起来,自己都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要喜欢自己呢?
“喜欢你……”这个问题突然一下把荀安星问住了,说喜欢她的长相吧,她不会相信的,连自己也不信。
确实,岳枫晴离他原本一直理想着的浓眉大眼高挑身材好的“校花级”女朋友相距甚远。
说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她又会觉得在骂她傻,确实,有点时候,她太单纯太善良了。
说喜欢她的特别吧,她又会问她到底特别在哪里……
想着想着,荀安星看着身边这个努力睁大并不大的眼睛望着她的女孩儿,突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她哪里了,可是明明就喜欢的呀……思考良久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
“或许,因为你是岳枫晴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岳枫晴吧。”
“是吗?就因为我是岳枫晴吗?”岳枫晴反问道。
荀安星以为她不高兴了,于是没有再说话。
荀安星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说出的那个答案反而正中岳枫晴的心坎。
她知道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什么优秀的地方,但即便这样,
如此平凡的她也依然渴望被一个人这么无条件地无理由地爱着。
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好的人。
她对于荀安星的喜欢,也说实在的并不是因为他那些数也数不清的优点,
只是因为他是荀安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特别最可爱的荀安星。
他们渐渐已然分不清楚,让自己怦然心动的,
到底是那段太难忘灿烂的高中时光还是眼前那个正对着自己傻笑的人。
不管是什么,分不清就分不清吧。
少年人的爱情里,只要有喜欢就够了。
不管是哪里来的喜欢,不管是程度多少的喜欢…
那些所有的差距,都可以因为那即便是不值一提的喜欢瞬间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岳枫晴牵起了荀安星的手,这双能够弹奏钢琴,能够写出无数好听的音乐的手,
这双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的手。
荀安星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也顺势握紧了岳枫晴的手,两个人一直在还是有些黑的校园里的小路上走着。幸好,虽然天色已晚,但是路灯都亮着,他们前进的每一步都是明亮的,他们依然可以携手朝着那无限光明走过去。
只要那双手也愿意牵住自己,那么自己就有理由也牵起她。
“我永远喜欢你!荀安星!!”
“嗯,我也是,我也永远喜欢你,岳枫晴。”
那一刻,他们都天真地以为,仅仅凭借着牵起对方的手的勇气和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喜欢就可以让他们,
如此不合适,天差地别的他们,成为一路人,一直走下去……
可惜,他们真的就只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