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先帝,赵晖心中尚有温情。
后面的人看着陛下温声细语一直在讲什么,不见太后娘娘说话。
傅嘉宜母女跟在后面,傅嘉宜好奇:“陛下十分和善。”
静义公主这些日子十分劳累,几乎连轴转了一个月,今日终于迎来了寿宴。
傅嘉宜自从回宫后就跟着到了广春园,但依旧住在太后娘娘都殿中,周太后仿佛也习惯了她的侍奉,点香奉茶,非她不可。让宫中的嫔妃贵人们都知道,周太后如今离不开傅嘉宜。
到了行宫中,她也是住在太后娘娘偏殿中,所以傅嘉宜最近心情好了很多。
静义公主皱眉:“不要多话。今日你只管看,不准说。”
傅嘉宜也知道今天场合实在严肃。单单是百官的气势就让她不敢张嘴乱说。
等到广春园众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皇帝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见了礼,受了礼,和皇后一同贺了寿,便领着人离去了。
今日广春园女眷们陪太后看戏,园中赐筵。
皇后和妃嫔都陪在太后身边,园中处处华彩,静义公主母女今日很是出风头,周太后见该到的人都到了,等轮到几个孙女到跟前来,只见安成和几个姐妹坐在一起说笑,依旧不见赵幼澄。
文襄这些日子犹如大病一场,面色发白。
他早遣人去接婉淳公主了,没想到等文墨一个人回来,文襄心里一咯噔,压着声问:“怎么回事?婉淳殿下呢?”
文墨白着脸说:“听陛下身边的杨寿山说殿下病了,黄太医就在太微宫。太微宫说今日殿下在永嘉寺和空悟大师诵经……”
文襄惊的半晌都没说话,彻底没了主意。
他没想到这位殿下气性如此大,心肠如此冷硬,那日纵然她大逆不道,娘娘都不曾惩罚她,没想到她竟真的不相往来了。
娘娘这等大日子,她竟然不肯露面。
老娘娘心中不说,生气归生气,还是惦记着她,盼着今日他们姐弟能陪在身边。
“那太平王殿下呢?”
“太平王殿下一早就入宫,现下在学政殿和太子殿下在一处。”
文襄一听就知道坏了。
果然,周太后见文襄不在,就打发人来,文襄进去后,见太后娘娘身边围着贵人们又不知如何说。
周太后太了解他了,直接问:“可是阿鲤耽搁了时辰?”
今日是她的寿宴,百官相庆,万民同贺,皇帝和皇后尽显孝心,一派融融。她看着也高兴,心里唯独惦记着那两个狠心的人。
文襄见瞒不得,还没等他说话,杨寿山已经来了。
太微宫内官吴顺跟在后面,两人跪在下首,代婉淳长公主为太后娘娘贺寿。
殿中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
贵妇们,有人惋惜,也有人诧异,还有人幸灾乐祸……
周太后听着吴顺说着:长公主风寒过重,今日不能入宫,在永嘉寺同空悟大师诵经一日,为太后娘娘祈福……
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狠成这样。
谁都没想到,她病到不能参加太后娘娘的生辰宴。
只有康亲王府老王妃板板正正坐着,连方氏都惊讶的张了张嘴。
赵幼澄确实病了,虽没说的那么严重,但也不是虚言,她今日一整日都会在永嘉寺中。
她不想贺寿,不过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前世她出尽风头,和皇祖母祖孙和乐,送的礼物更是珍贵,可皇祖母怎么说呢?
她说不可如此奢侈,阿弟学问寻常,要多用心思在阿弟身上,让他压过太子……
她唯命是从,指哪打哪。
而今生,她虽然将永嘉寺扩进公主府,但极少踏进这里,尤其是祭拜父母,因为她心中有愧,愧对父王母妃,无颜上香。
空悟大师年事已高,早已不理寺中俗务,她跪在长明灯下,只管跪着不问不求。
空悟大师问:“殿下曾求过一签,心中有答案了吗?”
“没有。”
一个只管诵经,一个只管静坐。
从卯时开始她就跪在这里,现下已经午时了。
西苑来探病的内官已经来过三波了,都是章嬷嬷和黄太医接待的。
赵幼澄的缺席就像帷幕上的一个缺口,丝毫不影响今日的盛况,但总会让人觉得怪异,总也觉得缺了点什么。。
周太后丝毫不见气恼,和颜悦色嘱咐吴顺:“严重吗?怎么就感了风寒?只要她好好的哀家也不求长寿……”
祖孙情深听着让众人动容。
可静义公主听得毛骨悚然,前些日子延嘉殿处理了一批宫婢,听说当日有人死了,听说那日赵幼澄入宫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自那之后文襄也不再管事,延嘉殿交由女官云姑掌事。
今日赵幼澄更是连这样的大日子都称病没来。
看着女儿依旧眼神亮亮的坐在上首,她心里涌出几分不安。
赵幼澄没能来,傅嘉宜心里很畅快,今日得到夸赞最多的就是她。
京中夫人们见到太后娘娘身边坐着的她,那些没那么尊贵的人,其实并不认识她,远远看过去,只当是婉淳长公主。
赵幼澄的额贺寿只是一个小插曲,根本没有影响到今日的热闹。午时时分摆酒设宴,园中看戏,由太后娘娘率先点了一折《福禄寿》开场。
接着筵开锦绣,珠围翠绕,极尽华丽。
到下午的御花园里戏楼里表演,被奉为奇宝的寿礼,每一个环节都声势浩大。
内命妇们园中热闹,外朝的人则没那些眼福,赵善易依旧回衙门办公,裴岘则是在京卫营坐镇。
连江南冯直的寿礼都送进了宫中,可见陛下是不是有钓鱼的心思,裴岘也说不准。
赵善易大早上被陛下骂了一通一头雾水就回衙门办公了,直到午时又要进西苑去接家里的老爷子。
廉亲王今日在西苑中,西苑中也有宴,陛下在西苑设宴招待宗亲。
而今日晚筵,皇帝和皇后领众嫔妃和太后娘娘共进家宴。
赵善易天刚亮出了西苑,此刻回来已经过了午时,见到了杨寿山的干儿子杨先勇。赵善易好奇问:“今日西苑出了什么事?有谁告我的状不成?”
大早上百官就知道他被陛下臭骂了一通,虽然他不在乎面子,但总归不是件好事情。
杨先勇低声说:“干爹说太微宫的殿下因为和大人出城春游,染了风寒,今日病了,没来。”
“你说什么?”
赵善易脸色一变。
杨先勇见他面色不对,赶紧压低声音提醒说:“大人千万别嚷嚷”
赵善易压低声音问:“太后娘娘可有说什么?”
杨先勇那时候还在偏殿内,根本不知当时的情形,“奴才不知,只知道殿下送了贺礼,太医署的黄太医在太微宫。”
赵善易问:“可有什么话传出来吗?”
“没有。”
赵善易点点头。
“没事,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干爹。”
赵善易这才明白,敢情陛下这是把他支出去了。
他又觉得蹊跷,好好的,赵幼澄为什么会缺席这样重要的宴会。
她和太后娘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夜园中也有表演,江南的戏班子和杂耍班进京,连着唱几日。
陛下明日的大朝会取消,和皇后陪太后娘娘看百官献寿礼,这样的盛景,好多年不曾见过了。
礼部的堂官们这两个月都快忙疯了,伺候的都是宫中的贵人,哪一个都开罪不起,好不容易遇上赵善易这种和气的,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赵善易别了杨先勇后,又遇上的正是礼部的薛礼,薛礼今日在西苑陛下这边当差,赵善易还给他腾了个座位,问:“你们的尚书大人呢?”
薛礼从卯时起到这会儿,累的人都有些虚了,陪笑道:“大人这不是开玩笑,老尚书在哪,下官怎么可能知道。大人忘了老尚书多半是在陛下那里。陛下今日宴请宗亲。”
赵善易一想也是,见他累的眼神都呆了,安慰:“陛下这会儿在西苑,女眷们在广春园,你们这会儿也能歇歇。”
薛礼叹气:“托大人的福,太平王殿下这会儿在书斋里休息,下官也能歇歇脚。”
赵善易也说:“太平王殿下还是孩子,这些小王爷们是要操心些。”
薛礼随口说:“长公主特意嘱咐过了,可不能出乱子。”
赵善易听在耳中,却是赵幼澄早就想好了不参加筵席,并且已经安排好了赵诚。
他问:“听说殿下今日病了,不知严不严重?人也没来。”
薛礼也不知道,惊奇问:“殿下今日没来吗?”
嘿,你这是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