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明面上要杖责惩处下人,实则是给她和公子看的罢了,魏氏方才在他们二人这儿碰了壁,而自己作为侍女还冒犯了她,魏氏本欲教训自己却被公子护得严实,此番杀鸡儆猴不过是为了指桑骂槐,而那小侍女是何其无辜,她着实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小侍女因这样的缘由而惨死。
玉身长立于玲珑娇人儿前面的清俊男子自然能感受到传来的这道软软的力道,他微一回头,便瞧见又乖又软的少女此刻正噙着一双盈盈的清眸看着他。
他自然能读懂其中意味,男子回握住少女的手轻轻捏了捏,随即道:“魏夫人,在下今日多有叨扰已是于心不安,眼下抓住真相乃为重中之重。”
男子的嗓音低沉悦耳,一字一句自薄唇而出,清晰的传入在场几人的耳中。
魏氏柳眉一挑,孤淮凛这意思是不查尸首了?
只见俊美天颜的男子微微颔首,又继续道:“还望夫人引路魏大人身死之时的书房,是否留有何线索。”
此番言语诚恳谦和,更重要的是其中表露出来的意思便是不再执着于开棺验尸!
魏氏睨了一眼,惩治那小婢子确有几分杀鸡儆猴指桑骂槐的意味,然男子已向她妥协,她本不愿轻易退步,然他眼下已是在朝堂有着一席之地,未来更是无可限量。
计之长远,她不可贸然得罪。
魏氏唇线微勾,轻笑了一声道,“孤大人想明白了便好。”
岂料下一刻男子所出言语竟是令她怔诧在了原地。
只见男子噙着那温润谦和的笑,性感的薄唇轻启,“魏大人如今尸骨未寒,酒泉含冤,在下竟一直未查明真相,实乃愧对于他。如今在贵府竟还惹出这一大闹剧和人命,魏兄尸骨未寒,也不知他泉下是否有知……”
说罢,男子竟是故作抱憾叹了口气。
犀利的言语掷地无声,魏氏怔愣在原地,稍许反应过来后便是脸色一青阵一阵白,滔天的火气直直往上蹿朝面扑去,直迅速将面颊盈满了惹眼的红色。
魏氏气煞极了,孤淮凛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那番话看似说着自己到了府上惹出不快,可背地里不是在指桑骂槐说着她方才失了端方分寸又哭又嚎的行径?
魏继尸骨未寒尚未出殡,府上又出了一条人命,孤淮凛说那话的意思还有责绝她不该在如此时节惩治那小婢子。
魏氏面露阴狠,这孤淮凛这“以牙还牙”的手段倒是用的如火炖青。
正当开口时,岂料那人却根不不给她机会。
俊拔隽逸的男子擡起了手已作先请,“魏夫人,查案之事万不可再耽搁,请吧。”
魏氏咬着牙忿忿瞧着面前的男人,眸中的寒刀直想将其碎尸万段。
然话已说到这份上,她已是不能再多言阻绝,她冷哼一声,“孤大人请。”
说罢,便是借着老婆子的搀扶朝外走去。
柳依依望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小侍女,随即也跟着自家公子行了出去。
几人一路及至书房。
内里摆设通体一色的黄梨木家具,珠镶墙面,玉流溢彩。说是书房,可却又与“书房”有着天差地别,书架上置着的书少的可怜,更多的却是一些翡翠玉器,釉瓷陶具。
这魏继的书房与兰台的书房着实有些天壤之别。
待入的深了些,一股淡淡的凝香扑面而来,这香味说不上来,但着实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孤大人,可要仔细瞧瞧啊。”魏氏咬着牙冷冷道。
孤淮凛微微颔首,随即问道:“夫人,魏大人昨日几时回来的?”
“昨日夫君下了早朝便回来了,而后便一直待在书房,吩咐谁也不许打扰,待午后叫人出来吃饭时,才发现……才发现……”
魏氏说着便是泣不成声,身旁的老婆子连忙递了一张绣帕上去,为其拭泪。
随后,孤淮凛敛着眸走近了那房内置着的游龙雕纹书案,四处查看了一番,又问道:“是在此处发现魏大人已身亡?”
偌大的书房响彻着魏氏的低泣声,半晌,终是答了一声:“是。”
身后雕花窗扉大开,倾泻的日光渡亮了男子清润隽逸的天颜之姿,此刻一席鸦青色直缀的男子更显得俊美无涛。
孤淮凛确实瞧见了在桌角处几滴早已干涸的血迹,还有桌面上一道血痕。
他伸出手轻轻在那砚台之上拭一分,“魏大人素日里皆是在此处办公吗?”
“不错。”魏氏斩钉截铁。
“魏夫人可以确定?”
此时孤淮凛已转过了身,那道俊拔纤长的背影此刻正背对着光,清俊的面映衬的晦暗不明。
见那修长玉手被泠泠日光映出透色的润光,柳依依连忙上前,自袖中掏出了一张藕粉色的绣帕,见男子眸光停在魏氏身上,少女微一迟疑后,便是伸出手儿为其擦拭着。
待指尖一碰到那燥热的大掌时,少女全身却是不禁也跟着热了起来,她紧咬着唇若无其事的握住那只精致到极致的大掌,一手柔柔擦拭着那修长指尖上的秽污。
然也不知公子是有意还是无意,握住的那只大掌竟是还往他身边带了带,此刻两人已是贴在了一起。
孤淮凛面不改色,幽深的眸里毫无察觉的划过一丝愉悦。
待擦拭完,柳依依摊开一看,只见那藕粉丝质上赫然显现着浅浅的渍样,似久置闲久存下的灰尘。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少女迅疾面不改色将绣帕叠好放进袖间。
她当然知道公子方才手指拭的哪处蹭上的灰,素日在此办公的人,砚台上怎可能留有灰渍?即是侍女丫鬟疏于打扫,魏大人日日使用也必早已发现,且倘若他真的是勤于执公,一个这般的人绝不可能容忍此处有着污垢。
少女眸色凝了凝,唯一的解释只有魏夫人在撒谎!
书房书籍文献鲜少,魏继勤于执公是假的,甚至,他死在此处也是一层伪装!
清清凉风自窗扉而入,浸在几人身上,此刻魏氏已停止了啜泣,一双红通的眸但仍是毫无退缩之意。
“夫人,昨日发现时,魏大人正值办公的卷宗呢?”
话音落地,魏氏怔愣几分,随即立马答道:“自夫君遇害后,大理寺和京城县慰早已来过,那些卷宗早就被其带走了。”
瞧着男子凝着自己的清冽锐眼,魏氏没由来的脊背一丝发凉,竟让她有些站不住脚跟,然她岂能被一毛头小子气势比了下去。
由是,魏氏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腰杆,“孤大人可还有何要问的?”
室内暗香盈袖,窗扉疏影横斜。
孤淮凛行了个礼,道:“已至晌午,在下已叨扰多时,这便告辞了。”
“今日多谢夫人款待,改日再登门拜访。”
见人要走,魏氏终是歇了口气,忙客气道:“孤大人有礼了,眼下已至午膳,孤大人回府需些时辰,不如便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虽是留人,可却也是客套话罢了。
然孤淮凛接下来的话却是将她诧愣在原地,只闻男子低沉清润的嗓音落下,“既如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夫人了。”
“……”
室内的岑寂幽的可怕,持续了好一阵,魏氏已是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她击了一下身旁的老婆子,那老婆子顿时会意,讪笑着,“孤大人,能留下来这是寒舍之荣享,孤大人这边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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