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宋既瞧着少女有些凝重和自责的神情,又继续道:“柳姑娘,公子命我将你安全送回兰台,可见,公子是有分寸的。”
半晌,柳依依终是点了点头,宋既说的没错,公子一向聪明过人,事事运筹帷幄,想必这件事他定也能化险为夷,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听公子的话,在兰台好好等他回来。
想到此,柳依依抿了抿唇,道:“走吧,宋侍卫,我们回兰台。”
……
深夜,青云居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柳依依辗转反侧,半分未眠,庄严肃穆的兰台早已陷入幽僻宁静之中,明晃翡丽的灯火早已熄尽,独留清冽的月光辉映而下,就连平日里叽喳欢奏的虫鸣声今日也消失殆尽。
清冽凉风习习,柳依依裹了件外衫踱步至小院凉亭处。
凝着这凝雪霜的明月,少女第一次体验到思念的滋味。
以往这个时候,公子都还在书房办公,将至子时才会回房歇息。
可今日,他尚在皇宫,也不知睡了没……
蓦地,一道黑影猛得自浓浓夜色中跃出,直奔那立着的一道玲珑纤细身影而去。
“唔!”
来不及叫出声,柳依依已被蒙着面的黑衣人一掌劈晕。
再次醒来时,柳依依是在一间极为宽敞明亮的房间里。
她忍着颈脖的痛立起了身,明翡的灯光潋滟,她看清了立在两侧敛声屏气的带刀侍卫。
侍卫身着银金盔甲,握剑姿势整齐划一,好不威严凛人。
而顺着火红花绒毛毯铺着的台阶而上,摆放着的是一极盛气凌人的紫檀雕业龙纹钳罗垫罗汉榻。
这极尽奢华的大殿内灯火阑珊,金璧瑞兽,正中央置着的九嵚鎏金花丝镶炉鼎上香烟缭绕。
直觉使然,少女觉得此地非同一般,而其主人地位定也尊贵非凡。
思绪飘远间,厚重的门扉蓦然传来“吱呀”一声,柳依依回头一看。
只见一身着暗金紫鎏纹丝直缀的俊逸男子款款而入。
男子仪态非凡,身躯凛凛,含墨带星的姿容也是绝滟,俊美的面似仙人鬼斧神工一般。
可这副面上却是含着晦暗不明的恣意,不似温和,也不似萧策的乖张暴戾,而是一种叫人完全看不透的深邃。
但直觉使然,柳依依觉得定要小心此人。
见男子一入,身旁立着的侍卫纷纷卑躬屈膝,尽显卑谦。
叶扶楹自一入门起,便清清楚楚瞧见了尚坐在毛毯上肤如雪,发如墨的少女。
明眸皓齿,姣花照水。
男子好看的唇角挂起一抹恣意的冷笑,这便是他的苓儿瞒着他、死死不肯说出口的丫鬟——孤太史的贴身侍女柳依依。
今日一见,他似也理解了琨玉秋霜的孤大人为何要将其藏得如此严实。
东宫和太史府,一向除了公事,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今朝不是为了那必有与孤大人合作的事,他也不会派人深夜去兰台将这丫鬟“请”过来。
“孤有件事,需你配合。”
语罢,叶扶楹一掀袍,坐在了那罗汉榻上。
柳依依好看的眉眼眯了眯,能自称“孤”的,在整个大邺,只怕只有那东宫太子殿下。
少女扶坐起身,行了个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哼,”叶扶楹冷笑一声,这丫鬟倒确实不如一般丫鬟的蠢笨,是个有脑子的主。
“起来吧。”
叶扶楹眸光带了几分探究落在底下正屈身行着礼的少女,“孤大人如今被关押在皇宫深处的别院,你知道吧?”
柳依依望了眼座上的凛凛男子,点了点头,“奴婢已知晓。”
“不知方才殿下需要奴婢配合的所为何事?”
少女紧蹙着眉,她一个小丫鬟自是什么都做不了,太子深夜将她掳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眼前这个男人又提到了公子,所以,那配合之事只能和公子有关。
正思肘间,座上的男子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孤听闻孤大人是尤为看重你,兰台被毁的古籍文献皆修复于你手?”
“是。”
“孤想来,你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若是在这东宫,也能坐上一阶宫女的位置。而孤大人自身高山景行,不磷不缁,如此品性着实令孤心生佩服,可唯一不足的是,便是有些曲高和寡。”
说罢,叶扶楹深邃的幽眸落在底下立着的少女身上,话已到此,他想这丫鬟是听得明白自己言外之意。
孤淮凛聪明过人,确有逸群之姿,不日前经他提醒的民间私铸银钱一案,确有了几分意想不到的突破和进展。
顺藤摸瓜往下查下去,还扯出了几项冤假错案,还有那依傍律法漏洞而大兴的诡市!
不仅兜售违禁之物,更是进行人畜无道的交易。
而一切皆明里暗里指着刘中丞和那大理寺的方向,而在这的背后,便是那狼子野心的萧策。
如此强劲的对手,靠他一人自然是不可撼动,他有意与孤淮凛合作,可几番皆都遭到拒绝,如今,只能从这个丫鬟入手突破。
室内一片寂静,清淡的熏香逸散在空气中,直钻人肺腑。
柳依依凝着眸儿久久怵愣着,太子这意思是,他要她去劝公子投诚于他麾下,不仅如此,还以身份地位诱惑她出卖背叛公子!
少女蹙紧了眉,兰台素来独立于百官之外,从不参与朝廷纷争,只悉心专撰手中史册基业。
太子殿下因这事会找上她,只能说明他曾在公子那遭到拒绝。公子拒绝了他,那她又怎可去替太子作说客?况且,她怎么可能背叛公子!
见少女迟迟不给答复,叶扶楹也不着急,轻描淡写道:“孤大人如今身处别院,由专人看守,怕是难以洗清冤屈啊……”
话音刚落,果然少女猛得擡起了眼儿,清透的秋眸里流转的满是紧张。
他这是在以公子要挟她!
只见叶扶楹唇角微勾,阴恻恻道:“柳姑娘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啊。”
久久,就在他以为这丫鬟要同意之即,却是蓦地听到了令他也不禁微诧的言辞。
“太子殿下,”
柳依依吸了口气,眸里若含星光,流光溢彩,“恕奴婢不能解了太子这郁事,兰台向来独立百官,不磷不缁,而公子接任太史令以来,更是恪守礼律,廉洁奉公,做到不负君宠也不负百姓之望,如今奴婢若是前去游说,不仅是驳了君恩,也是有愧于天下。”
擡头望了一眼已尽是阴翳和冷鸷的男子,柳依依继续道:“而奴婢一介草民,若非得公子收留,怕早已尸骨无存,奴婢绝不会背叛孤大人!”
说罢,她叩跪下去,道:“请太子恕罪!”
少女言之凿凿,因着这浸人心魄的凝重和坚定,那道柔弱纤细的身姿在此刻看起来竟一点儿也不弱小。
她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公子不与太子为伍,定是有着必不可行的缘由,而她也绝不可能做背叛公子之事。
即使没有太子的帮助,公子也能凭自己证明清白,若是自己不幸被太子杀了,她想,公子也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
少女已闭上了双眸,然等待良久,却也未等来男人的裁决,只闻一串极低的笑传来。
“怎么?你以为孤会杀了你?”
柳依依稍一怔愣,太子这副神情,不杀她?
“柳依依,孤倒也没看错你。”叶扶楹俊眸微挑,冷道。
苓儿恳求他放过她时,已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可恳求半天苓儿也不肯说出半分这女子的长相身份,可对于他而言,找个人并非难事。
这女子见过了苓儿,也知晓了那荒芜别院内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听闻了他和苓儿的床榻之愉,他怎能留她?
本是抱着必杀此人的决心,可谁料,查到此人竟是孤淮凛身边尤为看重的贴身侍女。
可这些都比不上,已完全褪下、霜雪凝华尽展的苓儿以最虔诚的姿态,最勾人摄魂的模样,用那柔嫩如花瓣般的粉唇在他精壮上辗转,蜻蜓点水,直至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