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钟长生和崔明远 21(2 / 2)

“厉先生,这不合规矩。”崔明远的声音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雪茄灰簌簌落在昂贵的西装裤上,留下点点灰色的痕迹,他却浑然不觉,“那孩子……身子弱,从小就多病,怕是伺候不好您,会扫了您的兴。”

“规矩?”厉方舟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数九寒冬的寒风,刮得人耳朵生疼,“崔先生是觉得,现在的局面,你有资格跟我谈规矩?”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沙沙作响,格外清晰,“听说副市长最近在犹豫,要不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根基的野小子。我倒是可以帮你说句话,毕竟厉家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你觉得呢,崔先生?”

崔明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可这点疼痛远不及心里的煎熬。他能想象到厉方舟此刻的神情——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眼底却淬着毒,像猫捉老鼠时的玩弄,享受着猎物在掌心挣扎的快感。

金雀门老板娘的婚事是他扳倒对手、坐上秘书长位置的关键一步,是他多年来的梦想,他不能功亏一篑,不能让这即将到手的一切化为泡影。

“……好。”沉默了三分钟,这三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崔明远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明晚,我让他在湖心岛等着。”

挂了电话,雪茄已经烧到尽头,滚烫的烟头烫得他猛地松手。

烟蒂落在地毯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无法弥补。

他走到窗边,望着金雀门闪烁的霓虹,那曾经象征着他梦想的光芒,此刻突然觉得像无数根针,刺得眼睛生疼,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钟长生在湖心岛的茶室擦茶具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手里拿着一块洁白的茶巾,仔细地擦拭着青瓷茶杯,动作轻柔而专注。川姐进来通报,说今晚有贵客,是厉家家主。

少年的手指顿了顿,青瓷茶杯差点从掌心滑落,幸好他反应快,及时稳住了。

他想起金雀门那晚见过的厉方舟,男人穿着黑色唐装,袖口绣着金线,坐在主位上接受众人敬酒,眼神阴鸷,扫过之处,连空气都要结冰,让人不寒而栗。

“客人说,不用蒙眼,不用藏着身份。”川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钟长生的眼睛,“还说……要你好好‘表现’。”

钟长生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像被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浑身冰冷。

他转过身,看着川姐躲闪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贵客,是厉方舟。那个害死母亲、在厉家山庄让母亲受尽折辱的魔鬼,那个他发誓要报仇的人。

当厉方舟走进湖心岛别墅卧室时,钟长生正站在茶桌旁,挺直了脊背,像一株不屈的青松,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表面却依旧平静。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而冰冷,上下打量着他,像在评估一件牲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审视。

“果然有几分姿色。”厉方舟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崔明远倒是好福气,能找到你这样的宝贝。”

钟长生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带来一阵疼痛,以此来保持清醒。

这人嘴里的话,像沾了屎,肮脏又恶心,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不说话?”厉方舟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恶意,朝他勾了勾手指,像在召唤一只宠物,“过来,给我捏捏肩。”

少年的脚步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脚底在烧,仿佛踩在滚烫的铁板上。

他走到厉方舟身后,指尖刚要落下,茶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砰的一声,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崔明远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像是冒雨赶来,西装外套还在往下滴水,打湿了门口的地板。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急促,显然是跑得很急。

“厉先生。”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刚收到消息,码头那边出了点事,您的货好像被扣了。”

厉方舟的脸色微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什么意思?谁敢扣我的货?”

“巡捕房的人突然查得紧,”崔明远走到茶桌旁,不动声色地挡在钟长生身前,像一堵坚固的墙,将少年护在身后,“张警长说是接到线报,说您的货里藏了违禁品。我已经让人去周旋了,但估计得您亲自去一趟才管用,毕竟您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厉方舟眯起眼睛,盯着崔明远看了半晌,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仿佛要将他看穿。

突然,他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崔先生倒是消息灵通。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我先去码头看看是什么情况。”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唐装的衣襟,目光最后落在钟长生身上,带着一丝不甘和警告,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崔明远转过身,看着钟长生苍白的脸,眼底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愧疚,还有一丝庆幸。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钟长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会突然出现,救下自己。

崔明远避开他的目光,只是低声说,“没事了,他走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变得格外沉重,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