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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长生和崔明远 15(2 / 2)

看到钟长生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起皮,上面还留着几道干裂的血痕,额头上布满冷汗,浸湿了鬓角的头发,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

经过漫长的检查和处理,医生拿着体温计,眉头紧锁,迟迟不说话。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钟长生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先生压抑的喘息声。

“怎么样?”男人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医生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医生疼得皱起了眉。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

“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他体质本就弱,又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反复受创,现在烧到了四十度,情况不太好。要是今晚退不了烧,恐怕……”

后面的话医生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比窗外的暮色还要阴沉。

他挥退医生,走到床边,伸手抚上钟长生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指尖一颤,像被火烫到一样。那温度透过皮肤,直直烧到他的心里,灼得他生疼。

“钟长生?”男人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醒醒。”

钟长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像蒙着一层水雾,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在眼前晃动。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

“先生……”那声音细若蚊吟,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寻求庇护。

“我在。”先生握住他的手,那只总是冰凉的手此刻却烫得惊人,掌心的汗水浸湿了两人的指缝。“乖,别怕,医生说了,很快就会好的。我在这里陪着你。”

钟长生没有回应,只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猫,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那声音像一剂安定,让他混乱的意识稍稍平静了些。

先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进怀里,用体温温暖着他冰凉的身体,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玻璃。

“别死……”男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脆弱,下巴抵在钟长生的发顶,一遍遍地呢喃,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求你,别死……”

接下来的三天,先生寸步不离地守在卧室里。

桌上的文件堆积得更高,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亲自给钟长生喂药、擦身、换纱布,动作笨拙却认真。曾经那双只会握钢笔和藤条的手,此刻正轻柔地为少年掖好被角,为他擦拭嘴角溢出的药渍,为他按摩因为高烧而僵硬的四肢。

喂药时,钟长生总是不肯喝,苦涩的味道让他皱紧眉头,拼命摇头。

先生就耐心地一点点哄着,像对待闹脾气的孩子:“乖,喝了药病才能好,好了才能……才能跟我下棋。”

擦身时,他会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少年的手臂和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看到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那些都是他没能好好保护他的证明。

钟长生的烧时退时涨,意识也时清时迷。

清醒时,他会看着先生趴在床边打瞌睡的样子,男人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显然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给他疲惫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钟长生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像初春融化的冰雪。

迷糊时,他会把先生当作来湖心岛的客人,嘴里胡乱说着些应酬的话,那些话带着程式化的温顺,却让先生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太太……今晚我来伺候你……”某个深夜,钟长生烧得厉害,脸颊通红,睫毛上挂着泪珠,无意识地凑上前,嘴唇在先生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先生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

他看着少年泛红的眼角,听着那句带着哭腔的呓语,那是他教给他的,是他把他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用温顺和隐忍去换取生存的机会。

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孩子做了些什么,对湖心岛每一个少年做了什么。

是这里的存在,用少年们的青春和尊严,帮助他步步登天,爬到了现在的位置。而对钟长生,他把他从格斗场的牢笼里带出来,却又将他关进了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他用奖励和惩罚控制着他的身体,却在他展露出脆弱时,才发现自己早已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愧疚像潮水般将先生淹没,带着悔恨和心疼,几乎要将他溺毙。

他猛地低下头,吻住了钟长生的嘴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试探和占有,带着浓烈的情感——

有愧疚,为自己对他造成的伤害;有心疼,为他所承受的苦难;有压抑已久的欲望,像深埋地下的火山终于喷发;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

爱意,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先生的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舌尖轻轻舔过少年干裂的嘴唇,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无声地道歉。

钟长生在混沌中哼唧了一声,像只被安抚的小兽,下意识地搂住先生的脖子,将这个吻回应得更加青涩而热烈,带着本能的依赖和渴望。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像一层朦胧的银霜,照亮了交缠的两人。先生的手轻轻抚上钟长生的后背,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指尖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知道,从这个吻开始,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或许永远无法弥补对这个孩子造成的伤害,但他可以给他他想要的。

无论是以主人的身份,还是以别的什么。只要能让他活下去,只要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晨光微熹时,钟长生的烧终于退了些,呼吸也变得平稳。

先生抱着他躺在床上,听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他低头吻了吻少年的发顶,轻声说,“等你好了,等一年之约,我就送你离开这里。”

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