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想了想,指着字的结构说:“你看,上面是三个‘又’,像桑树枝上的叶子,黑板上画了一棵简单的桑树,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轮到石冬教字时,他写下了“雪”字。“这个字念‘雪’,就是咱们外面下的那个。”他指着窗外的白雪,“上面的‘雨’字头,像下雪时的样子,、打雪仗,雪地里能留下好多脚印。”
阿禾听得入了迷,忍不住问:“那‘冰’字呢?是不是和‘雪’一样冷?”
石冬笑着写下“冰”字:“‘冰’是水冻成的,比雪还硬。我们会把河里的冰凿下来,放在地窖里,夏天的时候拿出来,可凉快了。”他还教楚地的孩子们用手指在桌面上写“冰”字,指尖划过桌面,仿佛真的摸到了冰凉的冰块。
课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楚地的孩子教雁门的孩子认“稻”“荷”“蚕”,讲南方水田的故事;雁门的孩子教楚地的孩子认“霜”“雹”“松”,说北方山林的趣事。阿桃教大家认“麻”字时,还从包袱里掏出一小块麻布,让孩子们摸一摸,感受麻线的粗糙质感;平舒村的阿雪教“雾”字时,说北方的雾会冻成霜花,粘在窗户上,像画一样好看。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却舍不得分开。石冬提议:“外面的雪刚停,我们去堆雪人吧!”楚地的孩子们欢呼雀跃,跟着他们跑出学堂。
雪地里,石冬教大家滚雪球,阿禾第一次摸雪,觉得雪软软的、凉凉的,握在手里很快就化成了水。他和石冬一起堆雪人的身子,阿桃和阿雪负责堆雪人的头,孩子们还找来树枝当雪人的胳膊,用煤块当眼睛,用红布条当嘴巴。不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就站在了学堂门口,咧着嘴,像是在笑着迎接他们。
“我们再种棵小树苗吧!”苏先生不知从哪里找来几棵杨树苗,“等明年春天,树苗长大了,就像咱们南北的孩子,一起长高。”
孩子们立刻围了过来,石冬挖坑,阿禾扶着树苗,阿桃浇水,大家齐心协力种好了树苗。石冬把一块小木牌插在树苗旁,上面写着“楚雁共植”四个字——那是他和阿禾一起写的,一个写北方的“雁”,一个写南方的“楚”。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地的孩子们学会了在火墙旁读书,学会了用冻梨泡水喝,还学会了在雪地里滑冰;雁门的孩子们认识了南方的农作物,学会了唱楚地的童谣,还知道了桑蚕吐丝的秘密。阿禾和石冬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们常常一起坐在火墙旁,交换着看彼此的课本,阿禾在石冬的课本上标注南方作物的样子,石冬在阿禾的课本上画北方的雪景。
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那天清晨,平舒村的孩子们都来送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礼物——有的拿着冻梨,有的拿着自己画的雪景图,有的拿着写满北方生字的纸条。
石冬把自己的《北方识字课本》递给阿禾,课本的扉页上,画着一个雪人,雪人旁边站着两个孩子,一个穿着短褂,一个穿着棉袄。“这是我画的你和我,”石冬的眼睛红红的,“明年春天,你们一定要来雁门看我们种的树苗,我们也去楚地看桑树。”
阿禾把自己的《生活识字课本》送给石冬,课本里夹着一片晒干的桑叶。“这是我从楚地带过来的,你看看桑树叶的样子。明年楚地的桑叶绿了,我们等你来。”
孩子们互相交换课本,有的还在课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约定着明年再见。阿桃把自己扎头发的红绳解下来,系在阿雪的辫子上;阿雪把自己做的冰花标本送给阿桃,说能留住北方的冬天。
马车缓缓驶离平舒村,楚地的孩子们扒着车帘,望着站在雪地里挥手的雁门孩子,直到他们的身影变成小小的黑点,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阿禾把石冬送的课本抱在怀里,课本的封面上沾着几片没化的雪粒,冰凉冰凉的,可他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翻开课本,看到石冬在“雪”字旁边写着:“雪会融化,但我们的友谊不会。”
马车一路向南,雪粒渐渐融化,在书页上留下淡淡的水痕。阿禾知道,这些水痕不是眼泪,是南北情谊凝结的印记。他仿佛看到,明年春天,平舒村的小树苗长出了新叶,楚地的桑树上爬满了蚕宝宝,石冬和雁门的孩子们踏着春风而来,他们一起在桑树下读书,一起在田埂上奔跑,课本上的“楚”与“雁”,终究会融在一起,像楚地的水,像雁门的雪,汇成大秦大地的温暖。
马车驶进楚地境内时,苏先生看着孩子们怀里的课本,轻声说道:“南北学子互学,书同文,人同心,这便是大秦的希望啊。”
阿禾低头看着课本上的雪痕,仿佛看到了石冬的笑脸,看到了雁门的雪景,看到了那棵“楚雁共植”的小树苗,正在春风里,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