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织色记
寿春织坊的院子里,总飘着两种香。一种是新桑的清嫩,混着机杼转动时扬起的棉絮,落在织女们的发间;另一种是染缸里的草木气,红花的艳、蓼蓝的幽、栀子的甜,缠在晾晒的布料上,风一吹就漫过整条街。
李婶踩着晨露来收布时,指尖刚碰到那匹正晒着的红绸,就忍不住“呀”了一声。绸面像浸了朝露的石榴花,亮得晃眼,摸上去又软又糯,比之前用矿物染的粗布细腻十倍。她把布搭在臂弯里,转身就冲织坊里喊:“秦将军!您快来瞧瞧,这红绸子竟能这么鲜亮!”
秦斩刚从染料田回来,靴底还沾着泥,听见喊声便快步走进院子。他看着李婶臂弯里的红绸,系统界面在眼前轻轻亮起,“染料种植”的提示还带着微光:“红花种植面积达二十亩,蓼蓝、栀子各十亩,天然染料供应稳定,可满足织坊七成需求;解锁‘丝绸织造’高级技术模板,需配置花楼织机、培育三眠蚕种。”
“这染料是用咱们自己种的花草熬的,没有矿物染的涩味,对身子也没害处。”秦斩伸手拂过绸面,指尖能感受到丝线里的韧劲——这是织女们用改良纺车纺的新棉线,比旧线细了三成,织出的布自然更软。他转头看向院子角落的染缸,几个年轻织女正围着素问熬煮栀子,蒸汽裹着暖香飘过来,阿禾蹲在旁边,正帮着递柴火。
“素问姑娘,今天的栀子染能出多少匹黄布?”秦斩问道。
素问刚搅了搅染缸里的水,闻言抬起头,鬓边沾了点染液的黄渍:“这缸栀子煮得透,大概能染五匹。刚才去药田看了,新种的红花长势好,下月初就能再收一茬,到时候就能染更多红布了。”
阿禾这时举着个布偶跑过来,布偶的身子是用剩下的蓝布缝的,脸是小块黄布,眼睛用黑丝线绣着,歪着头看秦斩:“将军,我能用新染的布给学堂的小豆子做个书袋吗?他的书袋破了,纸都露出来了。”
秦斩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阿禾的头:“当然能,等织坊这批布收完,让李婶给你留块软布。”
李婶在旁边听着,笑得眼角都皱了:“阿禾这孩子心细!说起来,自从用了新染料,来买布的人都多了。昨天有个从咸阳来的商队,见了咱们的蓝布,一下子就订了五十匹,说要运回去做长衫呢!”
这话刚落,织坊外就传来了马蹄声。一个驿卒勒住马,手里举着封信跑进来:“秦将军!庐江郡送来的信,说那边的桑苗都活了,问什么时候能送三眠蚕种过去。”
秦斩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三眠蚕是“丝绸织造”模板里提到的关键,比普通蚕吐丝量多三成,丝质也更亮,正好配新染料织丝绸。他转头对李婶说:“李婶,你跟几个老手织女准备下,下周咱们先试着织一批丝绸,用新染的红绸做样布,给商队看看。”
李婶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织丝绸?咱们也能织那稀罕物?”她活了大半辈子,只在寿春的富户家里见过丝绸,软得像云,价格却贵得吓人,没想到自己也能亲手织。
“能。”秦斩肯定地点头,“我已经让人去咸阳请织娘了,她们会带花楼织机的图样来,到时候咱们照着做,再学织纹样。以后咱们织的丝绸,不仅要在楚地卖,还要通过驿路运到其他郡去。”
织女们听到这话,都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有个叫春桃的年轻织女,手里还攥着梭子,激动地说:“将军,我以前跟我娘学过织简单的花纹,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学!”
“对,咱们都好好学!”其他织女也跟着附和,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机杼声似乎都比平时更轻快了。
接下来的几天,织坊里忙得脚不沾地。秦斩带着铁匠们照着图样打花楼织机的零件,木槌敲打的声音从早到晚不停歇;李婶和织女们则忙着整理棉线,把新纺的细线绕成线轴,分类放在竹筐里;素问和阿禾每天都去染料田,看着农户们照料红花和蓼蓝,偶尔还会帮着防治病虫害。
这天午后,咸阳来的织娘终于到了。领头的织娘姓苏,约莫四十岁,手里提着个木盒,里面装着织丝绸的工具。她刚走进织坊,就被院子里晾晒的布料吸引了:“这染料染得真好,颜色正,还没异味,比咸阳有些织坊用的染料还好。”
秦斩笑着把苏织娘迎进织坊,指着刚做好的花楼织机:“苏娘子,这是咱们照着图样做的织机,您看看合不合用?”
苏织娘走到织机前,伸手摸了摸机上的综线,又试着动了动踏板,点头道:“做得很规整,稍微调下综线的松紧就能用。”她从木盒里拿出一块丝绸样布,铺在织机上,布面上织着缠枝莲纹样,花叶栩栩如生:“咱们先从简单的纹样学起,先练提综和投梭的配合,熟练了再织复杂的。”
织女们围在织机旁,认真地看着苏织娘演示。苏织娘踩着踏板,手里的梭子在经线间穿梭,综线随着踏板的动作上下移动,不一会儿,布面上就显出了一小段莲枝的轮廓。李婶看得眼睛都不眨,嘴里喃喃道:“原来丝绸是这么织的,比织棉布难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织娘每天都教织女们织丝绸。一开始,织女们总出错,要么综线提错了,要么梭子投偏了,织出的纹样歪歪扭扭。春桃练了两天,急得眼圈都红了,坐在织机旁垂着头:“我怎么总学不会,是不是我太笨了?”
苏织娘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比你还笨,织坏了十几匹布呢。你看,提综的时候要跟着踏板的节奏,投梭要快且稳,多练几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