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长,江府有请。”
宁阶与宓沈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觉。
大多数禁忌背后是对死的恐惧。1
所为暗黑生心鬼,月色越浓重之时,视觉变得不再清晰,越是看不透夜色深处藏着的是何东西,这样眼观八路直接被封死,被动增大。
同时当视觉渐渐消散时,听觉与触觉被无限放大,人们凭着声音、感觉不断去幻想,恐惧大大加深。
……种种原因,寻常的百姓很少半夜外出。
汝山婚事的禁忌就这么多,关于夜晚的禁忌想必并不亚于婚事。
深更半夜,听脚步声还是一女子单独前来。
怪异!
“立即?”王真刻意装虚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情不愿。
对面的女子也明白自己这么晚打扰定会惹的王真不快,她叹了一口气,道:“道长,您在汝山这么长时间了,也知道江家的脾气。”
这下轮到王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王真穿衣的声音。
王真边捣鼓自己边回道:“稍等片刻。”
“仙尊,我们是否偷偷跟过去?”
是伏凇的传音术。
宓沈回道:“无需,可同行。”
话落,他看了宁阶一眼。
宁阶在听到伏凇传音后,便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袍开始穿戴。
等宓沈回完,宁阶也整理完毕。
宁阶得到宓沈的眼神后,打开门走到檐廊上,对同样刚刚解开船绳的王真道:“道长,夜露深重,危机丛生,是否需要我们一同前去?”
未等王真回话,就听对面的女子疑惑问道:“道长这边有生人?”
王真反应极快,轻咳了一声,回道:“古人云天下道者为一家。更何况,他们是贫道的师弟师妹。”
女子听言,轻声笑道:“既是道长的同门,定能助道长一臂之力,想必主母也会更加放心。”
王真心知肯定要把江家的情况告诉宁阶他们,这样就需要把这江家人支开。
王真便道:“汝愿一同?”
女子听言连连拒绝:“怎敢与道长同行,若是破了道长的道行,主家定要责怪。”
王真也不意外女子会拒绝。
他从袖中取一红色的香袋,扔给对方,道:“这辟邪带赠你,先回吧。”
女子拿到香袋很是惊喜,她连忙道:“多谢道长赠符。那奴婢先行一步,在江府等着道长的到来。”
王真轻声应道:“嗯。”
察觉出女子走后,宓沈等人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宁阶回首退在宓沈身后。
此时,夜风起,脖颈之处倒是有了几分凉意。
宁阶从灵袋中拿出一件轻薄的鹤氅披在宓沈身上。
宓沈自然察觉到宁阶的动作,但他此时的好奇心更甚。
宓沈顾不得宁阶的动作,问道:“江家?”
王真一听立马知道宓沈要问这江家的身份背景,连忙道:“汝山多数姓江,故以江姓为贵。其中贵之又贵者便是刚刚的江家。”
宓沈再道:“何故?”
王真第一次遇到有人问为何这家贵,不觉梗了一下,旋即擡手挠了挠头,回道:“他祖上就很贵重,至于为何贵重,这倒是不太清楚。”
宓沈听言,再问道:“意为今。”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祖上有光。
像玄北杜家,他家在玄北重就是因为祖上有光。
但谁家没有过荣光。
要想贵下去,自然要看近年。
王真琢磨过宓沈的意思,回道:“哦,他家现如今地位尊贵,是因整个汝山只要他家可以教导汝山百姓修炼。同时因他们的子孙后代是整个汝山资质最高的,是以整个汝山以该江家为重。”
宁阶听言不觉问道:“既然江家可教导百姓修炼,为何……”他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继续道:“为何还要办法事?”
王真听出宁阶的言外之意。
江家自身就是修炼门派,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就是个二吊子。
王真一脸奸笑道:“这当然有秘辛了?”
宁阶莞尔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汝山有修炼之人,为何还会有殉情一事。”
之前他对殉情一事没过多怀疑,主要是他以为汝山的情况是没有一个修炼之人,或者是有,但因跟高笼一样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不成系统,无法授人。
但听王真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不是他心思阴暗。
既然修炼,谁不寻求长生不老或者成仙大道?
有了修为之后,自然有能力反抗禁忌。
可昨日的殉情又把这个良性的结果否决。
实在怪异的很。
王真刚想回道,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钟鸣。
王真一阵头皮发麻。
他连忙道:“小仙君,咱们先上船。到了船上我知无不言,可以吗?江家不好惹,咱千万别误了时辰。”
宓沈颔首,与宁阶一同迈上船。
船驶出不久,客厅前的那口井,在月光的照应之下,浮现出几张人脸。
砰!
倏地,一股血水从井底高高喷出。
但落下时,洒在井口壁以及周围的地方,却又是干净的水。
水落之后,那几张人脸在明月被乌云遮挡那刻,翕然消失。
唯剩映着月亮、水面微动的井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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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大部分关于禁忌这方面都是说有对死的畏惧,从而约束自我。这个观点究竟是谁首先提出的,暂时未去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