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今葑选择了一个能够随时冲向门口的位置坐下:"你找我什么事?"
"直入主题,很好。"蓝主任的椅子缓缓转过来,"关于你朋友林默...和她母亲。"
刘今葑的呼吸一滞。眼前的蓝主任与平日判若两人——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眼睛的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据整个虹膜,黑得像是无底洞。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和眼角有细小的黑色纹路,像是裂纹一样向四周蔓延。
"她们怎么了?"刘今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周兰女士...状态稳定。"蓝主任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她正在接受特殊治疗,为了适应新角色。"
"什么角色?"
"'守护者'之一。医院需要七个,自从...意外发生后,一直缺一个。"蓝主任的声音时而正常时而沙哑,像是两个人在轮流使用同一副声带,"林默本该是那个空缺的填补者,但她逃跑了。现在她回来了...医院很高兴。"
刘今葑的拳头在膝上握紧:"你们不能这样对她。那些孩子...那些失踪的人..."
"不是'我们',刘医生。"蓝主任突然站起,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是医院自己。我们只是...园丁。修剪枝叶,偶尔移植。"他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厚重的皮质笔记本,"你叔祖父明白这一点。他差点成功了。"
"成功什么?"
"摧毁医院?不...控制它。"蓝主任递过笔记本,"刘葑然的私人记录。读读看。"
笔记本封皮冰冷得不似皮革,更像是某种生物组织。翻开第一页,刘今葑看到了熟悉的笔迹——与他儿时在家族相册上看到的题字一模一样。
"1921年入职记录,"蓝主任解释道,"你叔祖父是第三任蓝世仁的助手。聪明绝顶,发现了医院的秘密...并试图利用它。"
刘今葑快速浏览着内容。笔记前半部分是正常的医学观察,后半部分逐渐变得离奇——关于"活体建筑"、"灵魂能量转换"和"控制核心"的研究。最后几页潦草地画着一个与他和林默所见极为相似的"心脏"结构图,旁边标注:"容器交替之时最为脆弱。需血缘为引。"
"血缘..."刘今葑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蓝主任——或者说正在逐渐变成蓝世仁的存在——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医院需要新鲜血液。字面意思。刘葑然试图用自己的血切断医院与'核心'的联系,差点成功...可惜他低估了需要的量。"
刘今葑的血液凝固了:"他...死于失血?"
"死于奉献。"蓝主任纠正道,"如今历史重演。你被标记,因为医院选择了你...作为第八任容器。"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闪烁,墙上的阴影扭曲变形,像是要挣脱平面的束缚。刘今葑注意到蓝主任的影子与本体动作不同步,而且更加瘦长,头部呈现出不自然的水滴形状。
"我拒绝。"刘今葑站起身,"我不会成为下一个蓝世仁。"
"你不明白。"蓝主任的声音突然分裂成两个声调,"这不是邀请,是通知。标记已经开始作用...你难道没注意到变化吗?你的感官,你的梦境...医院正在成为你的一部分。"
刘今葑想起镜中的延迟影像,预见性的幻觉,对医院异常的敏锐感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林默和她母亲呢?如果我真的...成为什么容器,她们会怎样?"
蓝主任的表情变得难以解读:"周兰女士已经转化了73%。至于林默...她本就不该存在。二十年前的小失误,现在该修正了。"
墙上的阴影突然剧烈扭动,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蓝主任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嘴角的黑色裂纹蔓延到整个脸颊。
"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不像人类,"三天后的新月,仪式将举行。届时如果你不自愿接受...医院会强迫你。就像它对刘葑然做的那样。"
刘今葑冲向门口,门把手却像被焊死一样纹丝不动。
"别急着走。"蓝主任——现在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你叔祖父的血。最后的保险。如果你真的想对抗医院...也许用得上。"
他将瓶子滑过桌面。刘今葑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塞进口袋。就在这时,门锁"咔哒"一声松开了。
"记住,刘医生。"蓝主任的声音突然恢复了正常,只是异常疲惫,"医院会吞噬所有人,迟早的事。成为容器至少能保留一些自我...和你关心的人。"
刘今葑没有回答,推门而出。走廊比来时更加漫长,墙壁上的肖像画似乎都在注视着他。最后一幅空相框的玻璃反射中,他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像扭曲变形,头上多了一顶旧式的医师帽。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刘今葑掏出那瓶"叔祖父的血"。对着灯光观察,液体中似乎有微小的光点在游动,与林默体内看到的类似但颜色是暗红色而非荧光绿。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烧伤科护士站的号码。
"刘医生?"护士的声音紧张,"你朋友情况有变,一直在说胡话...提到你的名字。你能过来吗?"
当刘今葑赶到703病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停跳了一秒——林默的病床周围围满了医护人员,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更可怕的是,病房的墙壁上出现了细小的黑色纹路,像是血管一样从天花板向病床蔓延。
"突发高热,40.3度!"护士报告道,"伤口渗液异常,培养结果还没出..."
刘今葑挤到床前。林默全身通红,那些烧伤符文现在清晰可见,在皮肤表面形成发光的网状结构。她的眼睛大睁着,但瞳孔扩张到极限,几乎看不到虹膜。
"...心脏...锁住..."她断断续续地呢喃,"七个...钥匙..."
主治医生转向刘今葑:"她说这些胡话有特殊含义吗?我们无法确定是感染还是神经症状..."
"她有过创伤经历。"刘今葑含糊其辞,"1999年那场大火。"
医生恍然大悟:"PTSD发作?可能。我们需要控制她的激动状态,防止伤口撕裂。"
医护人员忙碌着,没人注意到病房角落的阴影正在缓慢扩大,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刘今葑死死盯着那个影子,看到它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窗外——旧楼的方向。
林默突然抓住刘今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她的嘴唇蠕动,刘今葑俯身倾听:
"...七个孩子...七个钥匙...找到他们...解放他们..."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的血...和他的血...混合...门会打开..."
说完这句话,林默像是耗尽所有力气,瘫软在病床上。监护仪上的波形变得平稳,高热也开始减退。医护人员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药物终于起效。
只有刘今葑知道,某种变化已经发生。窗外的旧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几扇窗户突然亮起又熄灭,像是某种信号。他握紧口袋里的血瓶,林默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七个孩子。七个钥匙。三天后的新月。
他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