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瞳孔在血晶蓝光里剧烈收缩。
方才消散的影子竟在原地重新凝聚,像被无形之手拉扯着拼凑轮廓。
他看着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藏青工装洗得发白,右肩补丁是母亲缝的,后颈那道月牙疤是他十岁那年用弹弓误伤的。
每一处细节都在刺痛他的视网膜,可对方胸口那团跳动的红色核心,却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爸?"他向前半步,喉结滚动着唤了声。
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三年,此刻终于破茧而出,带着潮乎乎的腥甜。
陈远山的眼珠动了动,浑浊的眼白里闪过一线清明,像被风吹散的乌云漏出月光。
但也仅止于此——下一秒,暗红血丝如蛛网般爬满瞳孔,他抬手时手腕关节发出咔嗒脆响,掌心浮起的契约符文泛着淬毒的光。
"我需要你的血。"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刮擦声,"完成最后的封印。"
陈墨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那是灵魂被灼烧的味道,和十二岁那年父亲从衣柜顶抢下青铜小鼎时,鼎身散发出的气味一模一样。
当时他以为是香炉灰撒了,现在才明白,那是父亲用血肉镇压某种东西的代价。
"檀檀。"他没回头,右手背在身后轻轻勾了勾。
苏檀的回应是指尖迅速蹭过他掌心的薄茧——这是他们在地下三层遇到活俑时约定的暗号,代表"我在,已准备"。
下一秒,避阴玉的冷意从陈墨肘弯传来。
苏檀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玉牌贴在陈远山心口三寸处。
她的睫毛在蓝光里颤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灵魂完整......但被誓缚之力贯穿了七窍。"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发颤,"像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线一断......"
"爸!"陈墨突然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陈远山空洞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您还记得吗?
去年清明,我在老房子后墙找到您藏的酒坛。
泥封上写着'小墨二十岁',可您走的时候我才十九......"
陈远山的手指猛地抽搐。
他胸口的核心骤亮骤暗,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拉锯。
有那么一瞬,他的嘴角竟扯出个极淡的笑——和陈墨小时候发烧时,父亲坐在床头摸他额头的笑一模一样。
但那抹笑比流星还短暂,下一秒,他掌心的符文突然暴涨三寸,如毒蛇吐信般朝陈墨面门袭来!
"小心!"苏檀双尺交叉挡在陈墨身前,尺身与符文相撞迸出火星。
陈墨借势矮身翻滚,后背重重撞在水晶展柜上。
他能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黄泉契约波动,建议启动“因果预览”。"
血晶的冷意透过衬衫渗进脊背,陈墨咬着牙咬破舌尖——痛觉能让他更快进入心镜状态。
眼前的世界突然蒙上层淡金色薄膜,他看见陈远山的动作被拆解成慢镜头:左手虚按在核心上试图压制,右手却不受控地凝聚第二道符文;他看见苏檀鬓角的碎发被气浪掀飞,双尺上的云纹正在渗出淡青色灵气;他更看见,在陈远山灵魂深处,有个被锁链捆住的少年——那是二十年前的陈远山,跪在通红的炉火前,身后站着七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袍人,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根系着血绳的铜铃。
"原来是活祭品。"陈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活人魂魄当引,养黄泉商盟的邪物......"
他突然暴喝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镇灵符拍在水晶上。
符纸刚触及玻璃就腾起白烟,陈远山的动作果然出现半秒僵直。
这半秒足够陈墨抄起展柜旁的消防斧——那是他们半小时前砸开地下三层铁门时留下的。
"爸,得罪了!"他挥斧的手在发抖,斧刃却精准劈向陈远山右手腕。
金属入肉的闷响让苏檀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