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的睫毛上挂着雨珠,像极了去年深秋,她蹲在展柜前修复宋代瓷枕时的模样。
那时她为了补好一道冰裂纹,在博物馆守了三天三夜,说"残缺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此刻她眼里的慌乱,倒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我父亲的玉牌,在司命殿的典籍里。"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这个动作让他的手臂几乎消散成光雾,"等我回来,带你去看。"
苏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却穿体而过,滴在青石板上。
陈墨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牵引,像是有双无形的手,要把他拽向阴阳交界的缝隙。
他最后看了眼地下遗迹——石壁上的古老图腾正在重新流转,被黄泉商盟破坏的灵脉开始愈合;李长生靠在墙根,呼吸渐稳,像个睡熟的老人;苏檀站在雨里,身影被他用最后灵力护住,不会被即将闭合的遗迹伤到。
"该走了。"他轻声说。
空中的新誓约契约突然发出轰鸣,那些流转的星光化作金色锁链,缠上他的腰腹。
陈墨感觉有什么从心口升起,是司命令的温度,是父亲的声音,是十二年来每个深夜翻找老宅的执着。
当锁链收紧的刹那,他笑了——原来司命殿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连接。
连接阴阳两界的贪嗔痴,连接千年的因果线,连接每个在黑暗里挣扎的人。
"黄泉不会永远沉寂,但只要誓约仍在,便有人能守住边界。"
初代虚影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墨抬头,看见那道虚影正在消散,嘴角带着和他相似的弧度。
原来所谓传承,不过是前人把火种塞进后人手里,说"接着跑"。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他对着苏檀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等我。"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博物馆穹顶的玻璃,在青铜觥的纹饰上流淌。
游客们举着手机拍照,导游的小旗子在人群里晃来晃去。
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站在展柜前,目光扫过青铜觥上的饕餮纹。
他的工牌上写着"陈墨",和昨天一样。
没人注意到,当他的视线扫过玻璃倒影时,眼底有刹那的金芒闪过——像是某种古老契约在苏醒。
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掀起他的衣角。
他伸手按住胸口,那里有个淡金色的印记,形状像块残缺的玉牌。
"叮——"
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响起,这次他听得很清楚:"因果重构已激活,当前剩余次数:1。"
陈墨低头整理保安服的领口,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
阳光正好,照得青铜觥的兽首眼睛发亮,像有什么在里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