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锤子轻轻敲了敲轴头,“沙沙”响,像春蚕啃桑叶。
“比旧木轴快三成。”
鲁直往磨盘旁的箩筐指,里面的麦麸细得像面粉。
“磨面的张婶子刚来说,‘以前磨三斗麦得俩时辰,现在一个时辰就够,能多烙十张饼,给学堂的娃当晌午饭’。”
他往刘寄、刘康的方向瞥。
俩人正帮王伯抬犁,刘寄的锦袍下摆沾了泥,刘康的裤脚卷着,露出沾着纤维末的脚踝。
“前儿部门协同做甲胄,剩了些短纤维头、碎锦片,藩王们没囤着,全送来改农具、修磨盘。”
“李木匠昨儿还跟俺说,‘这比当年争封地强,争来的地养不了百姓,这料能让百姓多吃口饱饭’。”
桑小娥抱着本“惠民册”,蹲在石碾上。
册页边角卷得厉害,红手印有的歪有的圆,三柱婆娘的手印还沾着点泥。
上面记着“王伯村:炭纤维犁二十具、火浣锦袄五十件”“越人部落:纤维箭杆百根”。
“陛下您瞧,这是三柱婆娘按的。”
她把册子往刘妧面前递,指尖点着“三柱家”的手印。
“说‘这犁救了她的老腰,上回耕完地,还能给娃缝鞋’。”
“昨儿盘账,这些物件够十个村换农具、做冬衣。”
桑小娥往村里数。
“张婆婆试新棉袄时,摸着里子的纤维说‘比俺家老头子的旧棉甲还暖,藩王送的不是布,是贴心’。”
她指着册尾刘寄、刘康的签名。
刘寄的字歪歪扭扭,旁边画了个小犁;刘康的字方方正正,画了件小袄,都是王小石头添的。
“他们说,‘以前总想着封地多寡,现在才懂,百姓的笑脸比封地印信金贵’。”
桑小娥往公孙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老尚书来看了,说‘这才是推恩的真意,不是分地,是分福,福分到百姓手里,才叫真福气’。”
王伯的二小子从边防捎回的家书,摊在石桌上。
信纸皱巴巴的,字里带着炭灰,有的笔画还洇了——是眼泪泡的。
上面写着:“爹,新甲穿着暖,箭射不着,后背的锦层软乎乎的,比娘做的棉絮还舒服。听说家里得了新犁、新袄,俺在这儿踏实——藩王们做的物件,前护着俺,后想着家,比啥都强,比啥都暖。”
王伯戴着老花镜,手指摸着信上的“踏实”二字,纸页被摸得发毛。
“这就是惠,藩王的心落到百姓的日子里,比啥赏赐都重。”
他往晒谷场的人群看。
刘寄正教三柱扶犁,三柱婆娘在旁笑,说“比抱娃还稳”;刘康帮着张婶子量布料,说“阿婆的袄得长些,盖住膝盖”。
“你看他们,哪像王爷,倒像帮着干活的街坊——这才是百姓要的惠,不是金元宝,是实在物件,是暖心肠。”
暮色漫过王伯村时,村口的老槐树上挂起了火浣锦灯笼。
红光照着新换的炭纤维犁,黑得发亮,像排站得笔直的小卫兵。
刘寄和刘康蹲在树下,分吃王伯家的枣馍。
馍渣掉在衣襟上,混着纤维末和锦线头,像撒了把芝麻。
“你看这村。”
刘寄往灯笼下的人群指。
妇人在石桌上缝锦袄,针脚“沙沙”响;汉子扛着新犁往家走,脚步声“咚咚”震得地动;孩子们追着骆越的箭杆跑,喊着“俺要射野猪”。
“比当年争封地时热闹多了。”
他咬了口馍,枣泥粘在嘴角。
“俺爹要是在,准得揪着俺耳朵说‘这才是藩王该做的,护着百姓,比守着空封地强,百姓日子旺了,咱的根才稳’。”
刘康往嘴里塞了半块馍,腮帮子鼓得像含着颗枣,含糊着说:“等秋收,俺们再送些纤维料来。”
“王伯说学堂的旧凳总晃,做新桌凳,用炭纤维混木浆,结实,孩子们咋晃都塌不了。”
他咽下馍,声音亮了些。
“惠及百姓,不是一时的热乎劲,得长远,得让日子慢慢变好。”
张婶子端着碗新磨的豆浆过来。
粗瓷碗沿还沾着点豆渣。
“刘寄王爷,刘康王爷,尝尝新磨的浆,用鲁直师傅修的磨盘磨的,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