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搅动天地的“湮灭”和“无尽放逐”两道法则余波,也在这石磨缓缓转动中被吸收了进去,化成了小小光瀑中的无数个光点。
那光瀑中,无数个光点在莹莹飞舞,互相追逐嬉戏着,隐约间竟然有无数法则之力散发出来。
光瀑落在地上一点点变高,真像是聚沙成塔一般缓缓长高变大,恍惚间,一道灰袍身影缓缓走出。
石磨也恰好停止了转动,倏然没入了人影的体内。
许阳茫然四顾,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一袭火红衣衫的身影,眼里登时有了笑意,系着红色丝带的手挥了挥,像是久别重逢的召唤。
“力之法则!?竟然让你在生死之间勘破了力之法则的生死之力!”
许阳猛然回头望向虚,脑海中顿时无数记忆重新拼凑了起来。他愕然发现仅仅是片刻的工夫,自己竟然好像足足走了千万年之久。
那游鱼,那飞鸟……
自己竟然在生死之间徘徊了许久,那生与死的刹那原来可以是无尽的永恒,那一瞬间的法则加身,竟然是如此的清晰。
“湮灭!”“无尽放逐!”“永恒审判!”
几乎一瞬间,无数法则在虚的指尖迸现,纷纷杀向许阳。
许阳一愣,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体内那神主所化的启灵许夫子早已暴跳如雷,一边支棱着半边残存的身子跳着脚的指着虚破口大骂,一边掐动着法诀。
一株桃树的虚影蓦然出现在许阳脑后,树叶沙沙作响。透过繁茂的枝叶,甚至还能看到枝丫间隐约有青青的桃子随风上下摇曳着。
恐怖的法则之力轰击在桃树的虚影上,一阵迅猛的风吹过,风过了无痕。
簌簌作响中,青色的桃子随着落叶掉落,还不等落地,那嫩绿的叶子便忽然间变得枯黄。
再看虚时,却发现对方早已远离了自己,正自骇然望着自己,也可能是望着自己头顶逐渐消失的桃树虚影,神色古怪。
“高贵的神明,可能让你失望了,看来你是杀不死我了。”
犹如劫后余生的许阳不免又起了揶揄的心情,笑着望着远远避开自己的神明,一双眼睛里全是讳莫如深。
虚没来由感觉自己脸上的剑痕又开始火辣辣疼了起来,伸手摸了摸,狰狞恐怖的疤痕依旧,却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安。
“人类的强者,你很强大,你配得上你的姓氏。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太早,这只不过是我的一道意念的投影,当我的真身降临,我将继续履行你我的约定——杀了你。”
许阳轻轻捻动着手指,抬手招了招,仿佛被放逐虚空的老黑和吉吉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依旧满脸的茫然。
对方仅仅只是一道投影降临便有如此威势,可想而知以后的路会愈发崎岖难行。
对方杀不死自己,而自己也留不住对方,许阳干脆轻轻向着虚挥了挥手,“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会再次相见,那时候再论生死。”
虚依旧面色平静,探手抓向一直瘫软在地的炬。既然杀不死对方,他总要带走这个被拘禁多年的祖神。
可很快虚便发觉了不对劲,无论他如何催动法则之力,那炬就像被钉死在了地上,难以挪动分毫。
炬显然也觉察出了异常,本来满含希望的眼里重新被绝望和恐惧逐渐淹没。他明白,如果丧失了这次从这里离开的机会,他可能将永远留在这里,直至彻底陨落。
死亡有时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每一瞬间都是一种煎熬。
虚的脸色看起来愈发的阴晴不定,沉吟片刻便抛下了许阳,缓缓向着炬的方向迈步而去。
可仅仅迈出了一步,虚便止住了脚步,脸色也忽然变得仿佛如临大敌般异常凝重,倏然抬头望向了北方。
漆黑的夜空下,星星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整片夜空就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布笼罩得严严实实,压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虚忽然悄然后退了一步,向着半空中那依旧高悬着的血色巨眼,鲜血依旧在巨大的创口处渗出,一滴滴滑落。
不但是许阳,所有人都瞧出了异常,空中的扶风更是一脸忐忑地望着北方,缓缓拄着长枪艰难地站了起来。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原本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老黑一骨碌爬起来,两只长长的耳朵支棱着,轻微转动着,一双大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虚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随着马蹄声的迫近,他已经清晰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遥遥锁定了自己,虽然还相隔着很远,却依旧威能滔天,远不是现在的自己这道投影可以匹敌的。
虚后退的身形愈发快了几分,只需要退回那只眼睛中,便可以彻底摆脱这方天地,便可以带回这方天地所在的位置。
那时候,无尽的神明大军将再度降临,新一番的战争将再次打响,神罚将再度降临人间。
可虚很快便彻底死了心,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那只血色的眼睛。没有任何声响,就像水面上悄然破碎的水泡,血色的眼睛便化作漫天红光飘散,徒留虚一个止步在半空。
哒哒的马蹄声犹如鼓声阵阵,每一下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恍惚间,一匹高头大马被甲胄包裹得严严实实,从虚空蓦然出现。
马上,一个身材同样高大的黑影,同样被甲胄包裹着,手持长枪奔来。
许阳内心猛地一跳,恐怖的气息让他几乎站立不住,更让他感觉诡异的是,马上的骑士看起来竟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很快许阳发现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那马上持枪端坐的骑士,赫然没有头颅,肩膀以上竟然光秃秃的,看起来更加诡异。
至于那高头大马,裸露在外的四条马腿竟然也是嶙峋的白骨,眼窝处,更有绿莹莹的光芒闪烁着,犹如森森鬼火。
战马长嘶一声犹如龙吟,只一个冲刺便来在了虚的面前。虚的瞳孔睁得大大的,瞳孔中早已没了星河流转,只有逐渐放大的一人一马。
长枪过处,虚在枪尖飘摇,一双眼睛里再没了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