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月光之下，名为杜康的存在发出无声的叹息。
他曾经有过很多名号，也有过很多身份。虾人们会非常中二地叫他“火焰之主”，人类们经常会称呼他的化名“康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被念成了“刚铎”，他的朋友们会热情地称呼他为“甲壳怪”，但他使用虾人化身的时候又往往会被当成纯粹的野兽。
“我是，谁？”
杜康陷入了沉默。
是，这些都是自己。
但是，这些也都不是自己。
每一个身份都是他的一部分，每一个身份又仅仅只是一部分。每个名号都代表着一段来自过去的回忆，每个身份都记录着他曾经走过的路程。这是记忆的碎片，是来自过往的烙印，也是构成自我的重中之重。
然而就算将这些碎片全部拼合起来，杜康仍旧觉得像是缺失了什么东西。
像是拼图失去了最重要的一片，又像是魔方上那一块杂色的尖。回忆纷乱，杜康不知道那一块缺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应该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忘记了极其重要的事情。
“喵。”
有白色的长毛猫远远地跑了过来，熟稔地跳到了杜康的膝盖上，对着杜康喵喵叫着。
“你是怎么上来的……”
看着膝头的白猫，杜康苦笑了一下。
“我可不记得你有这种本事啊。”
“喵。”
白猫轻轻地叫了一声，随后擡头蹭着杜康的手掌。
“……算了。”
摇了摇头，杜康轻轻抚摸着白猫的头颅。
就像抚摸着锐利的刀剑。
就像奈亚拉托提普曾经说过的那样，对于他们来说，很多事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够了。
但是有些事根本没有结果。
“独在异乡为异客啊……”
吟唱着曾经学过的诗句，端坐在云端之上的杜康一边抚摸着白猫，一边俯瞰着脚下那座沉睡的大城。
盔甲化身的视力模组高效的运转着，就连路上的石子杜康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偌大的都城在杜康的视野中一览无余。
但他却看不到回家的路。
天还没有亮，但城池中已经亮起了些许的灯火。灯火之下，有寒窗苦读的学子，也有举杯痛饮的浪子。一些卖早点的正在灯光的映照下准备着材料，还有一些打更人在大喊着“小心火烛”……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整座大城正缓缓地醒来。人声渐渐嘈杂而起，一些建筑上也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平平淡淡，或许这才是生活。
但这却不是他的生活。
“每逢佳节倍思亲。”
云端之上，漆黑的盔甲叹了口气。
虽然这句诗里对于亲人的思念让人很是唏嘘，但杜康却觉得这是一种很令人羡慕的情绪。
至少那个写出诗句的诗人还有亲人可以思念。
而他，又能思念谁呢。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回想着这首古诗的名字，杜康笑着骂了一句。
“果然写诗的都你妈不是东西。”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四个字，但却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这群矫情的诗人跨越了时光，挥舞着笔墨，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的铠甲，捅穿了他胸口。
只可惜，不会血流成河。
因为这具盔甲之下，什么也没有。
“兄弟……”
扫视了一下城中星星点点的乱局，杜康忍不住回过头，向着大海的方向望了一眼。
某些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那个绿皮肥仔。
至少克苏鲁那种没心没肺的活法，真的很快乐。
但是，正因为朋友们过得很快乐，所以更不能将他们拉下水。
这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杀局，所以他自己过来就够了。
至于生死……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