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会本能地对符合他们审美的东西心怀善意。
回到衣笠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将沉默不语的茂吉带到了滑瓢的私塾之后，杜康便来到了安倍晴明的住处。
他远远便看到了安倍晴明书房中的灯火，想必安倍晴明是在等待自己的归来，好通过自己了解这场闹剧的始末。
毕竟皇宫里的那头妖狐好像就是安倍晴明拜托自己帮忙处理的妖狐。
但当杜康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安倍晴明之后，却只换来安倍晴明一脸愕然的表情。
“康先生您……居然把那九尾狐直接杀了？”
安倍晴明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康。
“在下只是想拜托您驱离那九尾狐而已啊。毕竟那九尾狐又未曾做下过什么恶事，仅仅是以色娱人……”
至于剩下的东西，杜康已经听不进去了。
郁闷地摆了摆手，烦躁的杜康离开了安倍晴明的别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中。
宅邸虽大，但却空无一人。杜康也不像安倍晴明一样有着式神来充当仆役。整个宅邸中没有任何一盏灯火亮起。乌云遮住了月光，入眼只有黑黢黢的一片。建筑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整片宅邸如同鬼蜮。
黑暗并不会对杜康的视觉有多少影响。轻车熟路地开了门，杜康回到自己的卧室中，也不掌灯，就这么坐在书案前怔怔的发呆。
他能明白茂吉的心情，像茂吉这种少年明显还在相信着所谓的一见钟情。他也能明白安倍晴明的想法，九尾狐毕竟是狐妖前辈，母亲就是狐妖的安倍晴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当然不愿意赶尽杀绝。
也就是说，自己杀错了？
但是那个妖狐对自己所爆发出的凶煞杀意，并不是假的。
自己应该留手？
杜康并不觉得有留手的必要。先不说这狐妖是主动进攻，单是重伤之后的反扑也颇具风险。杜康自己是不惧的，但这狐妖要是抱着多死一个算一个的打算拉了茂吉垫背……自己算是去干什么的？
虽然少年妖怪能做出一副情情爱爱的样子恳求自己，但杜康并不觉得这少年在那狐妖眼里真能算的上什么。
但他的辩解不会有任何意义，谁也不会相信这种主观的判断。
他们只相信结果。
或许在茂吉看来，他应该连手都不还硬吃那狐妖一下，再帮这少年妖怪和狐妖喜结连理。
或许在安倍晴明看来，他应该驱离那个狐妖然后找个借口说狐妖已经被杀了，好让安倍晴明给上司交差。
或许还处在年少轻狂的时候的他会像茂吉一样对那狐妖一见钟情，然后用自己那点微薄的本事展开追求，并且还会信誓旦旦地为了那狐妖不顾一切——毕竟那九尾狐按照人类的审美来看确实很漂亮。至于会不会被狐妖杀死……那就只能看狐妖的心情了。
但是并没有那么多或许。
摸出一根烟卷叼在嘴边，杜康点燃烟卷深吸一口，吐出一股浓郁的烟雾。
“别藏了。自己出来。又或者我帮你出来。”
“许久未见，康先生果然风采依旧。”
一个英俊的青年出现在门外，面带笑意。
“许久未见？”杜康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你见过我吗？你是……”
“在下是茨木童子啊。”英俊的青年笑容一僵，“康先生您忘了？在大江山的时候……”
“大江山我记得。”杜康回忆了一下，“茨木童子这个名字我也记得。不过……你当时在场？”
“呃……”
英俊的青年噎了一下，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在眼前的强者眼里居然没有半点印象。
“你是大江山来的，那你是来寻仇的？”杜康呼出一股烟雾，“想要寻仇就来，但是我会还手。”
“不不不，康先生误会了。”茨木童子连连摆手，“上次是蔽组招待不周，惹了先生不快，先生如此作为也是理所应当。”
“不对。”
杜康摇了摇头。
“我杀了你们的……鬼？你们确实有向我寻仇的理由。这一点不需要藏着掖着，想来就来。”
“怎么会……”茨木童子笑了笑，“这次来寻康先生，是因为我家大哥敬康先生是位豪杰，准备于半月之后在衣笠山山顶摆一桌酒宴款待康先生，好尽释前……”
“酒吞童子吗？”
杜康回忆起了那个面色如血的狰狞恶鬼。
他明明记得自己和这酒吞童子没什么交道来着。对方突然找到自己，是想要干什么？
“鸿门宴？”
“康先生说笑了。”茨木童子面带微笑，“我家大哥是真心想要与康先生交好。”
“嗯……”
杜康撚灭了手中的烟头。
“回去告诉酒吞童子，我会去的。”
他也想知道，酒吞童子突然找上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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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内里，飞香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