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嵇令颐究竟提高了多少戒心。
他复又敲了敲门去听里头的动静,只听到了阵阵水声,她应当是在沐浴。
“这就是你想换的让你高兴的人?”赵忱临几乎在用气音说话,他的眼神幽诡难辨,尽管外表看起来平静如水,可嵇令颐就是知道他已经在发作的边缘了。
不对,他早开始疯了。
赵忱临一手牢牢按在她的后脑勺上,五指插|入她的长发中,不容抗拒地推挤着她靠向自己。
“像方才一样。”他摸了摸她的脖子,在咽喉那儿意有所指地按了按,随后在她面前竖起手指,上面还留有清晰的牙印和流着血的伤口。
叶汀舟听不到回答,只当是嵇令颐因为他逃脱后迟迟不去搭救她的缘故,隔着一层门在外情真意切地道歉。
嵇令颐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气得发昏,像方才一样?好啊,那她就让他再见见血!
赵忱临比她更快,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颌,捏着她松开牙关,微弱的齿感带来细碎的痛,反倒成为最佳的前奏,他哼笑了一声:“你怎么像虫虫一样喜欢咬人?”
他对门外的吵闹充耳不闻,半垂着眼帘瞧她时那微微拖长的眼尾本来总会露出一丝无辜,可在现在反而变成了可恨的装模作样。
他的声音像沙砾摩擦,越来越低沉,喉结反复上下滑动,克制着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脸颊,喑哑道:“不能咬。”
叶汀舟在外说得口干舌燥,他很擅长写策论,那些名篇赏析更是背得烂熟,他总能让各种性格各异、身家不同的人高兴起来,要哄一个女子,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可他在外面不知面壁思过了多久,站得腿脚都有些发麻,里面终于传来嵇令颐含糊的咳嗽声,很闷。
她好一阵才缓过来,隔着门用有些哑的声音对他说:“没事,我没怪你。”
“你怎么……”叶汀舟听到她的回答终于暗舒一口气,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听你方才还在咳嗽,这一路上都没休息好吧,是不是为了避人耳目还特意不去那些医馆药铺?仔细风寒久久不愈伤了根本。”
“呵……”赵忱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他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懒洋洋的倦意,面上此刻也比之前缓和了许多,看起来心情好转了不少。
可听到叶汀舟的话还是要损上几句。
他讥笑道:“风寒?真是心有灵犀,你刚才是不是也在喊冷?”
他迎着嵇令颐水色潋滟的双瞳,忽然又觉得心情稍霁,笑吟吟地问道:“现在热起来了吗?”
嵇令颐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跨出木桶,连一分眼色也不肯施舍给他。
才趿拉着木屐走了两步,腰上一紧,整个人忽然被腾空抱起。
“你独自一人在京城没有人照料,如果不介意我可以——”
“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再次遏住叶汀舟示好的话语。
赵忱临将她摔到床上。
她勾不住脚上的鞋,在空中抛出一个低矮的弧线径直砸在屏风扇面上,惹得四扇风光山水面跟着颤动,那一只鞋最后又落下来掉在轴旁。
她扒拉着坐起来,又被人扯住脚踝拖了过去,赵忱临伏低身子,冲她一字一句用口型意味深长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令颐,你……你可是摔了?”叶汀舟语气有些发急,擡手欲敲门催促,“可有伤到,我——”
门终于被打开了。
叶汀舟面上的喜色还未绽,灿然笑容倏然僵在脸上,有几分滑稽。
赵忱临拢着一袭锦袍,衣襟边上的一圈毛领被湿发滴落下来的水珠晕成一簇簇的小缕,他靠在门扉旁,有几分被打断的烦躁。
他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问道:“要进来说话么?”
他虽说着邀请的话,可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门框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欢迎人进去的样子。
叶汀舟万万没想到赵忱临在这儿。
他脸上一时五颜六色,几欲晕倒栽地,纵使再能言善道出口成章,此刻也再吐不出一个字。
方才在人家夫君面前说了这么长一段剖心暧昧话语,其中还夹杂了不少骂赵王的话……
可是他们怎么会重新在一起?!
叶汀舟难以置信地往房内望去,只见嵇令颐拢着一件男子锦袍,头发被简单绾起,松松垮垮的,她侧望过来,眼角微微发着红。
赵忱临侧移一步,漫不经心地将视线完全挡死。